吃过饭,收拾了餐桌,三个大人看着睡饱了的何嫣耍宝。可是,何玖珊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脑子里的记忆翻江倒海般的涌了进来。
她站起身,“哥、嫂,我出去一趟就回来!”说着就跑到门边,换鞋。
何震轩纳闷,“这么晚了去哪?”
“超市,我忽然想起来得给同事买点咱们北方的土特产!”
“我陪你去!”何震轩刚出口就被一旁的林湘拉了拉胳膊,回头看见妻子朝他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
“我自己就行,街上人多着呢,一会就回来了,放心!”何玖珊说完就出了门。
街上还响着窸窣的炮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的味道。人的确很多,基本都是一对对的情侣,他们或牵手,或相拥,亲密无间。那一簇簇红玫瑰,刺痛着何玖珊的眼,明知道出来会受到刺激,但是她还是出来了。
沿着街道缓行,不知不觉的前面出现了那个号称临市最高建筑的大厦,人群簇拥着她上了观赏电梯,被挤到了通透的玻璃幕墙边上。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她不自觉的俯视,虽然并不恐高,但依旧很紧张。她记得,那次他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保持视线平视!”
她照着做,果然好了很多,心中暗笑,他说过的话,只要一次,就能对她起到一生的作用。
电梯停下,随着人群走出来,还是熟悉的场景。人很多,可能是晚了些吧,有一部分已经在等下行的电梯。餐厅门口并没有如那次一样围得水泄不通,还是那个笑容可掬的服务员,以标准的站姿保持着微笑。
此时的她早已明白,那次根本不是没有人预定顶层,而是他包下了整个一层,就是为了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情人节。也许,这正是人们说的太过完美,会预示着以后的不够完美吧。
没有那傲人的彰显身份的黑卡,她连想进去重温一下的资格都没有。自知之明的转了一圈,无奈的离开,没有失落,只有想念,美好的想念。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她漫无目的前行,不知道要去哪里,或许是心里的方向。
华夏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茶几上摆着一束精致红玫瑰,那妖艳的红色花瓣上还缀着点点露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不多不少正好九朵。
落地窗前,男人黑西裤,白衬衫的背影显得落寞孤单。手指上的烟燃尽了,他又点上一支,吸了一口,烟雾吐出来,袅袅升腾。
如果仔细看,能看到白衬衫的胸前有一圈淡淡的,微黄的水印,已经成渍,他却舍不得丢弃。那是她的泪,记录着临别时的悲伤。
她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一个人坐在那顶层的餐厅里,看着魔术师的表演,仰望天空中散开的烟花,还是那句用烂了却依旧经久不衰的“iloveyou ”,而她那时恰好在另一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即便看到,她或许会认为是自己恍惚了记忆。
廖瑾瑜打开手掌,那条水滴吊坠的项链,豁然眼前。他记得她说,吊坠不是水滴而一颗眼泪。曾经,他觉得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她说是什么就什么。而此刻,他想,那的确是一滴泪,是她的眼泪,她把它还给了他。
重温记忆,思绪难平,两年前的这个房间他陪着她,又或许是有她陪着。而如今,他一个人,独享这份孤单,无奈中是浓浓的思念。所有有她的记忆都是那么的美妙,哪怕想起来的时候心会痛的依旧无法呼吸。
他矗立着,视线飘向窗外,并没有注意街景,脑子里有的全是她娇小的身影,时而雀跃,时而安静。还有那一头如海藻般浓密的黑发,淡淡的青苹果的香气,他至今不忘。不管走到哪里,住在哪里,总是习惯了用这个味道的沐浴液,洗发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她并没有远离,只是临时有事儿,不在身边。
烟再一次燃尽了,屋里烟味弥漫,他知道她最不喜焦油味道,轻轻的推开窗,让外面的空气流动进来。低头间,街角处仰望的身影闯入视线,削瘦纤细,还有孤单。风蜷起了那身影的长发,几缕发丝遮住半边脸颊,但是他依旧认出来,那是他的小玖儿。精神为之一震,顾不得穿衣,甚至是穿着拖鞋就跑出房门。
电梯似乎跟他做对,他连着按了好几下,依然没有上来。没耐心再等,顺着安全通道跑了下去,他怕错过了她。既然她在下面仰望着那扇窗,说明她同他一样,爱并痛着。他要捉住她,不让她在逃!
然而,当他跑到那个街角时,空旷旷的,别说那个熟悉的女孩,他认定此生的妻,就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寒风刺骨,只穿了一件衬衫的他,清醒了不少。幻觉,又是可怕的幻觉!连日来,这样的幻觉出现了多少次自己都数不清了。可是,刚刚他怎么看得如此清晰?无奈的苦笑,他了解她的性格,即便今天她在临市,也会躲在哥哥家里的小卧室里,偷偷的流泪,怎么可能会跑出来,一直以来他的小玖儿只会逃避。
他想一定是自己太想她了,在这样重温记忆的时候,再次混淆了视觉和感官。
其实,他只是过于专注那个身影了,如果他稍稍留意,就会发现,他跑出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时,一辆出租正好载着他的玖儿,从他眼前驶离,而她正在低着头偷偷的擦眼泪。
街角的身影,并不是廖先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