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慎衍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阴冷的面庞有了些许暖意,“晚辈应该的。”
宁国忠在边上琢磨出些许苗头来,问宁樱出城遇着谭慎衍回府后怎么不说,言语并无责怪之意,宁樱施礼道,“樱娘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儿故而没说,方才管家说谭侍郎来了,樱娘才想起了,路上和娘说过了。”
她不是宁府的下人,芝麻大点事都会告诉他。
说了会儿话,宁国忠以为谭慎衍想单独和宁樱说几句话,谁知谭慎衍提出告辞,眉目间不冷不热,宁国忠摸不着他的想法,缓缓道,“小六爹的事情多亏有谭侍郎帮忙,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宁老爷不必相送,晚辈先行告退。”谭慎衍躬身作揖,转过身,冷风拂过,衬得他衣袂飘飘,肩宽腰窄,清朗俊逸,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宁樱不由得失神。
人走了,宁国忠也没想通透谭慎衍来宁府的目的,看谭慎衍行至走廊拐角又转过身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宁国忠呼吸一滞,面上不显山露水,道,“谭侍郎还有事儿?”
“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今早遇着御史台的张御史,他说前两日呈递了关于宁府的折子,外边有人传宁三爷宠妾灭妻,有人陷害三夫人害死三房长子,宁府不经查证,毅然决然将三人送去庄子,十年不闻不问,张御史性子急躁,听说这事儿茶饭不思,派御史台的人查证后,貌似不是捕风捉影,当今皇上惜才,宁老爷乃国之栋梁,照理说对宁老爷的请辞该挽留才是……”说完这句,谭慎衍扭头就走,袍子拂过拐角的褐红色石柱,不见了踪影。
宁国忠愣在原地,沉稳的面颊渐渐突显出浓浓戾气,宁伯瑾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上前,硬着头皮询问道,“父亲,怎么了?”
“看你母亲做的好事,来人,叫老夫人搬去祠堂为宁府子孙祈福,吃三个月斋戒再出来。”他心里纳闷为何皇上对他的请辞乐见其成,原来是有人在皇上跟前弹劾他的缘故,他可以想象,若不是他主动请辞,皇上会把三房的事儿怪在老夫人头上,继而怪罪于他,别说入内阁,降职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种种,宁国忠觉得他请辞乃再对不过,他在光禄寺多年,如果被降职,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宁伯瑾不知他为何生气,看管家领命走了,只得安慰道,“父亲,什么话好好说,母亲年事已高,祠堂那种地方如何受得了?”
“闭嘴。”宁国忠哪听得进去他的话,他眼中,是老夫人害得他在皇上跟前失了宠,平日皇上对他算不得恩宠却也不会这般冷情,谁知,都是老夫人做下的,瞥了眼边上不吭声的黄氏和宁樱,对这个平白无故去了庄子十年的儿媳妇,宁国忠心下没有愧疚,黄氏性子泼辣,目下无尘,留在府里只会惹出更多祸端,十年归来,收敛了锋芒,更有大户人家主母的样子,他觉得是好事。
“老三任礼部侍郎,平日有什么事儿你多劝着,别他叫胡来,老三去礼部入职后记得请苟家来府里坐坐,往后是亲家,苟家富贵不显要宁府帮衬的地方多,别生分了。”对苟家这门亲事,宁国忠虽然觉得苟志太过平凡,不过名声是个好的,相识于微的夫妻情分更加珍贵,宁府帮衬苟家一二,便是将苟家牢牢拴在宁府这条船上,往后苟家一飞升天,不会忘记宁府的好。
宁国忠不怀疑黄氏的眼光,哪怕苟家将来平平无奇,有宁府在宁静芸身后当靠山,苟志也不敢做什么,他这般说,是担心黄氏生出别的心思来,宁静芸在落日院闹出来的事儿瞒不过他,宁静芸就是个好高骛远的,对苟家这门亲事不乐意。
为官之人最是注重诚信,宁伯瑾若在宁静芸的亲事上反悔,宁伯瑾还没进礼部,官职也到尽头了。
这时候,外边走来一暗绿色衣裳的婆子,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木的盒子缓缓而来,走近了,屈膝道,“谭侍郎说没什么贵重的礼,给六小姐送了些小玩意。”
宁国忠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宁伯瑾,后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解道,“父亲可是有事情和我说?”他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他已经明白了,年轻时看宁国忠训斥宁伯庸和宁伯信时,他便惴惴不安,生怕有朝一日宁国忠叫他单独去书房问话,一回两回宁国忠都没有喊他的名字,悬着心不上不下时又默默觉得侥幸,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宁国忠这会儿才转来教训他,懒散半辈子的人,忽然被宁国忠叫去训斥,可想他心里的苦楚。
“来书房,我与你说说礼部的事情,以及你之后该接手的公务。”
宁伯瑾耷拉着耳朵,多看了两眼婆子手里的盒子,叫苦不迭。
宁樱接过盒子并未当即打开,不等她和黄氏回到梧桐院,老夫人搬去祠堂的消息不胫而走,含冤去了庄子十年,没人问过黄氏心里的感受,或者,压根没有人关心,哪怕婷姨娘不是黄氏害死的,在那些人眼中,黄氏也是个恶人,去庄子上是咎由自取,没有人会为黄氏抱不平。
如果不是老夫人阻碍了宁国忠的前程,谁会在意之前的那件事,她抱着盒子,问黄氏道,“娘,您心里气吗?”
“娘气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真相大白,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莫想太多了。”黄氏声音平静无澜,宁樱却听出了丝不同的意味来,黄氏和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