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和侍从的差别就在于,徒弟就不能只时不时教些皮毛了,而要系统地教授他们知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晓年大不了他们十岁,但却是为师者如父,责任重大。
入冬以后,苗圃只剩下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和灌丛,除了要给植株“保暖”,还要防止下雪会压倒草药,所以虽然没有建温塘,但苗圃这边还是搭了架子。
决明在廊下等着,时不时往外望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个人远远走过来。
“怎么样?没事吧?”对方人都还没有走到跟前,他就心急地问道。
苍术点点头,回答他:“放心,晚枫院那边还有人在看着,我刚刚过去,跟着一起把架子上的积雪给除了。”
决明闻言松了一口气——昨夜的那场雪实在太大了,他生怕苗圃那边出问题。
今天一大早,苍术就去晚枫院那边了,他当然也想跟着一起去,结果被苍术给劝阻了。
对方说积雪太厚,路不好走,而且一个人足够了,所以让决明先在屋里等他回来。
决明看了一眼苍术s-hi漉漉的头发和外衫,原本还想埋怨“带我一起去还能给你搭个手”,话都到嘴边了,想到对方整整去了一个时辰、肯定很累了,最后还是给咽了下去。
苍术跟他从被暗卫营收养就一直在一起,哪里看不出决明的欲言又止,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他笑道:“快进去吧,帮我把头擦一下,都是雪水。”
决明一听,立刻有了j-i,ng神,转身就往屋里跑,不一会儿就取了巾子来,身手利落地往苍术的头上一罩,然后够着一阵乱揉。
苍术被盖住了头,什么都看不到了,但耳畔有熟悉的声音,那是决明在念叨,听着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
这是决明的习惯,他小时候感到害怕、紧张,就会自己跟自己说话。
长大以后,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有苍术陪着,本来没那么多害怕的时候了,但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时不时就会这样念上一段,像个念经的小和尚一样。
若你仔细去听,就会发现其实他说的内容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有时候甚至是把内经的一段默念下来,然后不断重复。
苍术见他这样,就知道决明还在想苗圃的事情,于是低头问他:“今日师父要考校功课,你都背好了吗?”
决明一听,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连连点头,但等点完了才想起来,苍术的眼睛被自己的巾子盖住了,根本看不到他,连忙补充道:“背好了背好了,前半夜一直睡不着,我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呢,绝对没问题。”
苍术闻言,心中莞尔:你可不止上半夜默背……下半夜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背内经呢,肯定记住了。
“我刚刚已经去前院禀报了师父,师父让我回来换身干衣服,咱们再过去。”
提及晓年这个师父,两个人心里都生出一股暖意来。
暗卫营虽然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但那里的训练十分艰苦,再加上苍术和决明的根骨不算上佳、年纪也不大,差不多同时进入暗卫营的小伙伴有些已经能够入前营为殿下办事了,但他们却还远未能“出师”。
尤其是决明,小时候颠沛流离留下了一点病症,治了好些年才有所好转,但到底影响了学武的进度。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等到了合适的年龄、遇到合适的机会,他们会被派到某一个地方,做殿下的眼睛和手……谁知道蒋长史一派把他们派给了一名大夫。
简大夫刚刚进王府的时候,众人都把他看作是简太医的助手,不怎么把这十七岁的小大夫当回事。
但随着时间推移,意识到简大夫是真的可以治殿下的魇症,越来越多的人打从心底开始佩服简大夫。
苍术和决明在他身边,了解得更多,所以才更加崇敬简大夫,但这种崇敬又和崇拜暗卫营的前辈有些不同。
在暗卫营,十七岁已经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很多暗卫这时候已经为自己的刀刃开过锋了,冷酷而成熟。但简大夫的成熟却并非表现在一招一式上。
他们在药庐的生活,过得忙碌而充实,尤其是简大夫闲暇时候教他们东西,让人每天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大概是对苍术和决明认真的嘉奖,简大夫时常借给他们些医书来看,还许诺如果他们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他。
这并不是一句客套话、场面话,因为苍术和决明试过向他请教些问题,简大夫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过,解释起来又详细又清楚,待他们如孩子一般,语气温柔。
他有时候甚至对他们那些稚气的奇思妙想有几分兴趣,自己回去捣鼓一阵,然后再找他们讨论讨论,把这个叫做教学相长。
秋狩之后,听说能够成为简大夫的徒弟,苍术和决明喜出望外。
行了拜师礼之后,师父没有马上把他们丢着不管,而是商量好定期给他们授课,课后布置各种功课,让他们抽时间去完成。
这样看似会更加忙碌,但他们甘之如饴。
入冬之后,师父简晓年搬到了殿下的主院,方便大夫每日给殿下问脉用药,避免了他在雪天来回奔波的辛苦。
两个人原本以为自己要留在苗圃,谁知道师父竟然带他们一起,虽然住的是罩房的偏角,但他们已经非常惊喜了。
此时的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却不知道当初被蒋长史从郑大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