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抱琵琶走过来的女子一个哆嗦。
那人长相偏冷,又有种靡靡的艳丽之感,赤足而行,身姿妙曼,纤细莹白的左脚腕用红线拴了一对铜铃铛,随着走动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敲在人的心尖子上,步步生莲,讨好地在叶央面前弯了弯身子。
她的脸被一层薄得几乎透明的轻纱拢住,能清楚地看见嫣红的嘴唇,却多了几分神秘感,不等人吩咐,自顾自地弹奏起来,音色如珠落玉盘,顺耳得很。
画楼若只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当然不会红火至斯,色艺双全的女子比别处只多不少,据说还有慕才而来的书生。风是暖的,酒是香的,叶央多喝了两口,觉得味道有些古怪,细细一尝,里面应该加了舒缓心绪的药材,对身体无碍,但她还是停杯了。
“莫要弹琵琶,陪我来说说话。”叶央侧头一笑,望着穿绿纱衣的清倌,倒叫旁边瞥见这一幕的姑娘都脸红起来。
她们是不能挑剔客人的,而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人,貌若潘安的几率很小,冷不丁进来一位手持玉扇的俊秀公子,身量高挑,瞧着偏瘦,青衫下却隐隐有种压抑住的野性,谁都愿意多看几眼。
弹琵琶的娘子同样羞红了双颊,低低回道:“公子想说什么?”
“你的琵琶弹得不错,学习多久了?”叶央习惯有事说事,不太会闲聊,勉强扯了话题,心里盘算着怎么绕到文大人身上去。
“整十二年了。”对方答得很快,带着几分骄傲自得。
叶央习武也整十二年,两个人都是下过苦功夫的,话匣子打开便聊到了一起,不过人在青楼,光聊天可不行,她借着话头摸上了冷艳小娘子的一双手,指尖的薄茧在对方手背上留下浅浅的刺痛感。
“公子,我……”琵琶弦发出一丝颤音,那人开口时有些慌张,挣扎地动作不很明显,却还是挣扎了。
极力装扮成登徒子的叶央,收回动作,尴尬地摸了摸脸,“哎,清倌连摸手都不成吗?”第一次来,她实在把握不好分寸,早知道就先打听打听了。
不过商从谨他们同样缺乏经验,还不如自己呢。
“我,不是……”轻纱覆面的娘子一阵紧张,声音细若蚊蝇,说不出话来。她不是讨厌叶央的动作,而是心中小路乱撞,下意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文大人每回来这里,都找的是同一个姑娘,旁人对他了解不多,只知他出手阔绰,小月借此得了不少银子,让人羡慕得很。太仆寺卿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官,但能捞油水的地方不少,每年的草料就是一大批银子,能豪奢到来画楼一掷千金,叶央不禁对此人看轻了几分。
今天能打听到的恐怕就这么多了,她无意多留,挥手让那位清倌离去,鸨母仿佛从甲板下冒出来的,立场凑上前,热络道:“不知公子是否中意?”
“中意什么?”叶央垂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坠,“见不到小月,你又拿个那么普通的货色敷衍我。”
她是来花银子的,当然要千方百计地挑刺。
果然,鸨母的脸一时僵硬,干笑着行礼告罪,“您是文大人的朋友,招待不周,着实对不住。小月今天恰好有约,公子若有意,明日再来,她定然在房中候着!”
叶央等的就是这句话!
作为生面孔,她连续两天过来都点同一个人,势必会惹人生疑,但今天鸨母做了如此保证,下次再叫那个小月,会名正言顺许多。
沾染着一身香风离了画舫,结账时往外掏银子,叶央脸都绿了!几乎维持不住好不容易装出来的贵公子形象,她养个神策军都没这么不划算过,听了几首琵琶曲,喝了杯酒就要这么多钱!
那酒也不是好酒,曲子弹得不错,可也不至于要将近一两银子。会弹琵琶怎么啦?商从谨也会啊,洞箫琵琶古琴,小时候没人愿意和怀王殿下一起玩儿,他差不多掌握了大祁全部可以独自娱乐的东西,还擅长自己和自己下棋。
垂头丧气地离开画舫,附近有画楼替客人照看车马的地方,黄骠马是宫里出来的,太过招摇,她没敢骑,只选了匹没有军中印记的普通马,但通体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看起来很能唬住人。
“姓文的倒挺念旧,第一次来认识了小月姑娘,以后就只找她……给的银子不少却没动过为她赎身的心思。”她骑在马背上念念有词,对死者的称呼从原来尊敬的“文大人”变成了“姓文的”,过会儿又嘀咕道,“是文夫人太凶悍,还是……那个小月对他来说,不只是个青楼女子呢?”
一切得见了真人之后再衡量。叶央决定后天再去画楼,好让人觉得她对此事不那么上心。
军校离这里远得很,她想了想,实在不值得在路上折腾,干脆向定国公府奔去,画楼挨着京城,在东南角的运河上,从这里回家歇一夜倒还可以,便催马径直往城门处跑。
画楼在河面上晃晃悠悠,鸨母保持着热切的笑迎来送往,在一层招呼着。叶央走后没多久,又有一人从二楼下来,倚在扶手上,遥遥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半晌开口:“妈妈,刚才来的是谁?”
“槿姑娘!”鸨母讨好地走到楼梯下,仰脸往上瞧着,答道,“是位新客,说是文大人介绍过来的。”
“姓文的?”被唤作槿姑娘的人一挑眉,本来懒懒地靠着扶手,闻言立刻转身回了房间。
她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鸨母早就见怪不怪,反正是画楼的头牌,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