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老爷子冷冷说道:“你也知道,这只是猜测,陛下凭什么就相信他的猜测?更何况那个人又岂是这般好揪出来的?”
“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秦老爷子苍老的面容上多出了一丝红润,似乎许久没有参与的斗争让他整个人年轻了起来,他轻声嘲笑说道:“在陛下治下的朝廷里,我唯一有所警惧的便是当年的林相和陈院长,林相被陛下逼着辞了官,陈萍萍又另有心思……至于长公主。”
老爷子带着一丝讥笑说道:“如果长公主要挑事儿,我老秦家会出问题,燕小乙难道就能置身事外?”
秦恒愕然抬首,燕小乙儿子藏身自己属下的事情,他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而且从父亲的神态看来,他自然明白了,燕小乙儿子在山谷前就对范闲进行夜袭,继而将范闲一行人拖进山谷之中,这竟是老爷子一手安排的!
想到此节,他的心中不禁对父亲产生了一丝敬畏,老爷子许多年不曾视事,一旦出手,果然厉害。
“我秦家一直站在陛下这方,在朝事之中保持中立。”秦老爷子漠然说道:“如今两边都在拖咱们下水,那便下好了,我自然也要将他们拖住,大家抱成一团,看看以后怎么走吧。”
老爷子叹息了一声。
秦恒却在心里想着,朝中军中这些大人物们都各有心思,如果真要抱成团了,那……陛下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今天你在枢密院前见着什么了?”
老爷子虽然早已从自己的情报系统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却依然想从儿子的嘴里听一遍。秦恒将当时的情形讲了一遍,重点放在范闲的神态以及那名惨不忍睹……的血人之上。
血人便是山谷中留下的唯一活口,双臂断,一眼瞎,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却不得便死。
“那是我军中好汉,不能受监察院的侮辱。”
老爷子冷冷说道。
秦恒知道负责山谷狙杀的那批人是自己家在崤山冲暗中训练的私兵,在军方的花名册上是根本看不到的,所以就算范闲斩了那二百个人头,秦家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他迟疑说道:“那位将军乃是硬气之人……”
他的意思是,既然那人不会出卖秦家,何必冒着内线暴露的危险去灭口?
“我军中之人,只可站着生,不可跪着活。”老爷子幽幽说道:“能让他光荣的死去,是为父此时唯一能够做到的补偿。”
秦恒默然。一片冬月洒下银光。与秦宅内的积雪一映,耀地微莹一片。
老爷子咳了两声,往内宅走去,对自己的儿子最后说道:“以后做事决断要快些。准备充分些。”
秦恒低头,知道父亲说的是今天山谷狙杀的最后,自己带着守备师地骑兵进入山谷,却被范闲小心翼翼地后手布置制住,根本无法进行最后的冒险尝试。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心想碰上范闲这样一个谁也不信的窍玲珑人,自己又能有什么法子?
第二日清晨,静澄子府的后门处,如平时每个早间一般,来了一位送菜的汉子。汉子恭恭敬敬地将菜搬了进去,嗅了嗅府中的空气,根本不敢说什么。赔着小意与府中管事聊了两句,便赶紧退了出去。
从小巷里穿到正街上,送菜的汉子抬头看了一眼静澄子府的那个黑色匾额,揉了揉鼻子,心想言大人家实在是过于低调了。街坊们都知道,这宅子是陛下赏给言大人的,如今大人早已晋了三等伯爵。连小言公子也有了爵位,可这匾额却是一直没有改。
送菜的人离开,菜筐还是孤单地放在言府厨房旁地空地上。
管事看着四周没有人,很自然地伸手去提了提菜筐,似乎是想看看今天的份量如何,那送菜的人有没有克扣斤两。
份量很足,管事满意地笑了起来,将手袖到棉袄地口子里,免得被这大冬天的寒风冻着了。只是没有人发现,他已经从那菜筐最上面一圈抽了根竹篾条。
来到书房,已经退休的四处主办言若海已经如往年里每一天那般早起,洗漱已毕,正在抄写一篇静心的文论。
管事恭恭敬敬地奉上茶,然后有意无意间将那根不长的竹篾条放在了茶碗地旁边。
言若海拿起那根竹篾条,皱了皱眉头,手指微微用力从中折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布条,然后看着上面的字迹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地手指敲着桌面,敲了许久,似是在出神。
许久之后,如今的四处主办,日后的监察院提司接班人小言公子言冰云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然后回身很温柔地将门合上。
他坐到了父亲的对面,接过了那张白色的布条,看着上面的内容,一向冷若霜枝的双眉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
……
“那个活口……枢密院根本不敢接手,两边打了半天的官司,都知道烫手地厉害,谁也不敢放在自己的衙门里,就是生怕这个人忽然死了,提司大人会发疯。”
言冰云忧虑说道:“就算我能想出法子,将那个人杀了灭口,可是……小范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言若海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子既然找上门来了,这件事情总是要做的。”
言冰云看着父亲,也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将来提司大人知道山谷外的狙杀……我们明明事先就知道,却不管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