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亭中支起一张圆桌,上面摆着黄瓜萝卜、甜葱青豆等十几样时蔬,竟是一桌道道地地的农家青苗宴。
卓文正正陪着徐乔卓三位阀主说话,此时桌边还有两个空位,四人也就只喝些茶水等候那二位到来。
趁着秦雷还没来,乔岐佩对卓秉宸笑道:“秉宸贤弟,你快问问咱们抚台大人,到底咱们几家该怎么个分配法?”
徐昶也笑道:“理应如此。”
卓秉宸苦笑一声:“岐佩兄专找麻烦,”转头对卓文正道:“文正啊,你就说于几位叔叔与为父听吧。”
卓文正也朝自己老子苦笑一声:“父亲大人莫要强求孩儿,具体怎么个章程,只有王爷自己知道,孩儿也知之不详啊。”看到自己老子有些没面子,他无奈地小声道:“反正陛下、王爷各一成、两省衙门各占二成这是定数,除此之外就看诸位本事了。”
“四成,也不少啊?”卓秉宸沉吟道。另外两人也颔首赞同。何止不少,简直是个恐怖的数字。江北山南都是大省,江北有十五个府、山南有十三个府。即使这三家联手,也吃不下其中两成。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没有嫌自己碗里饭少的。
正当几人各自算计,拿下多少才是极限时,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四人赶紧起身,恭候隆郡王殿下大驾。
秦雷换了身湖蓝长衫,更显得俊逸不凡,在麴延武的陪伴下,来到了亭中,拱手道:“俗务缠身,几位久等了,恕罪恕罪啊。”如果与若兰蜜里调油、卿卿我我也算俗物的话,他倒没有诳人。
几人重新入席,望着满桌子的菜蔬,秦雷笑道:“国难时期,一切从简,各位耋老莫怪啊。”
徐昶笑道:“哪里哪里,王爷公忠体国,实在令人佩服。”
乔岐佩也道:“见王爷如此简朴、确实令人惭愧啊”
卓秉宸因着儿子的关系,感觉上与秦雷要近些,他捋着胡子诙谐道:“人上了年纪,沾不得荤腥,王爷这是照顾咱们三个老东西呢。”
两人赞同道:“确实对胃口,难得难得,多谢王爷。”
秦雷面上微笑道:“那好那好,几位请用。”说着拿起一条切好的黄瓜,也不沾面前的黄豆酱,便咔哧咔哧地吃了起来。
三个老头见秦雷开动,也纷纷动手,跟着吃了起来,果然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看得秦雷那个气呀,不禁暗骂三人老狐狸。他摆下这桌青苗宴,自然是为了哭穷,希望三人在竞标前凑出个十万两银子,补上给镇南军的第一笔银子的差额。无奈几人连消带打,就把他的话头憋了回去,让他无从提起。
十万两银子不多,但也足够阖府开销一年了。这几家可与弥勒教没有联系,知道秦雷还得靠他们撑场面,是以不愿意当那个没意义的冤大头。而且双方在这次谈判中,本来就不平等,若是不杀杀秦雷的威风,待会怎么跟他谈条件。
他们却也不敢太过,小挫了秦雷一下,便赶紧抛出个红枣给他吃。徐昶拔几个毛豆放在盘中,用手捻着送到嘴中,品咂一会,才悠悠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这同样是豆子,既可以这样趁鲜食之,亦可以做成豆酱调味。不知王爷准备把这复兴衙门趁鲜呢?还是过滤煮熟发酵、做成调味呢?”
秦雷微笑道:“不知趁鲜如何、过滤煮熟发酵又如何?”
乔岐佩笑道:“趁鲜吃着痛快,吃过却没有了。而且吃豆也吃不饱,吃多了还会闹肚子的。”
卓秉宸也笑道:“若是过滤煮熟发酵、做成调味。虽然麻烦些但是可以储藏很久,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胜在久远随意。”
秦雷心中暗骂,这些老东西就不能痛痛快快说话?非要拐弯抹角。不就是问老子想用这衙门救燃眉之急还是想维持下去,长期受用吗?
虽然如此,秦雷也知道,没有三家的全力支持,是不可能达到后一个目地的。毕竟自己这个督两省军政钦差王的前面还挂着‘权’字,早晚有回朝一天。可以想象,只要自己前脚回朝,无数觊觎这盘美食的饕餮们,便会伸出他们的巨手,把秦雷定下的秩序砸的粉碎,把秦雷分好的大饼抢过来重新瓜分。
什么是强权?无视弱者的秩序就是强权。
如何对抗这种强权?建立一个更强的权就行。
这三个老头背后的门阀,无疑具备这种能力。徐家不必赘述,乔家有山南总督乔远山。卓家明着有江北巡抚卓文正,暗里还有一个天子近人,都不容小觑。这三家若是站到秦雷这边、再加麴延武,他确实可以跟任何觊觎南方的势力掰一掰腕子,然后竖起中指不屑道:“从老子的地盘滚出去……”
若是没有这三家,秦雷还是捞一票走人来的实惠些。若想常占南方,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此时,三位老者已经把希望的窗户给他打开了,就看秦雷能不能满足他们的要价了。
如此诱人的提议,那要价也绝对不会太低。对于无比渴望力量的秦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但倘若因此受制于人或者得不偿失,又是他不愿意的。心念电转间,飞速盘算着可能的得失,连手中黄瓜已经被捏出水都不自知。
三个老头悠哉游哉的嚼着黄瓜萝卜,发出‘咔哧咔哧’恼人的声音。他们根本不担心秦雷会不答应。
就在这时,石敢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