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外人上山,这是你了结私怨的法子么?”
贝云瑚毫不退缩地迎视他的目光,细声道:
“你说他隐瞒了什么,我想知道。”
独孤寂双手抱胸,两头端详半晌,笑顾梁燕贞:“是不是要我动手打人,他们才不会假装没听见我说话?”
梁燕贞嗔道:“你别打岔!正说到点子上了。”恰听见僵尸男子对贝云瑚正色道:“我不是说他隐瞒。我不知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龃龉,但这人是连跟女娃儿讲故事,都不屑自我标榜的脾性,洁癖到了无可救药的境地。不管他做了什么,你在鱼死网破之前,是不是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贝云瑚面无表情。独孤寂注意到她双肩微颤,他与她相识未久,如此心神悸动的模样倒是头一回见,她师父如非对她做了很过份的事,就是对她非常重要——也可能二者皆是。
下山嫁人,是他还是她的意思?她是断然离去,还是被无情割舍的那一个?唆使自己打奇宫,不惜赔上鳞族圣地四百年的骄傲与尊严,究竟她是想重回过去,抑或斩断牵缘?
独孤寂和她一样,都想弄清楚这点。
“所以你说……”丑新娘瞳眸微散,喃喃道:“他究竟隐去了什么?”
僵尸男子无法替她心上的那人回答。他所能转述,仅仅是故事自身。
“奚无筌是最后一个活着从渔阳回转龙庭山的奇宫弟子,然而却不是头一个。早在他之前,还有另一人从东北回来,带回了两具棺材。”
当年驰援渔阳的奇宫门人当中,层级最高者,当属幽明峪的“剑霜”萧寒垒。
此人是幽明峪当时唯一的紫鳞绶长老,是毫无疑问的紫绶首席,若幽明峪须推一人争夺大位,就只能是萧寒垒。整座龙庭山上下,无论幽明峪之内或之外,能对萧寒垒下令的,只有奇宫之主——而“四灵之首”应无用失踪后,大位虚悬多年,迟迟未能有一言而定乾坤、决法度的新龙主诞生。
以“剑霜”萧寒垒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偷偷摸摸离开龙庭山,须向其他披绶长老说明并取得谅解,方能行动。
而他的理由没有人能拒绝。
“无多央人给我捎了音讯。”在知止观临时召集的长老合议上,萧寒垒取出一封染血的信柬,暗褐色的干涸血渍令人怵目惊心。“我得走趟渔阳。”
幽明峪在奇宫漫长的历史里有过短暂的辉煌,但在近两百年间,无疑正由没落走向衰亡,一如那些已然消失的宗脉。在物字辈紫绶首席“云天蔽影”何物非的强势主导下,蜗居西峰那“日安不到,烛龙何照”的小小山坳里、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闇弱支脉,展开了乾坤一掷的卅年兴复大计。
何物非的法子异常简单,不过八个字而已:只押一人,全力栽培。
幽明峪不比人丁兴旺的惊震谷、实力坚强的飞雨峰,更不是贯彻菁英至上、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乃至当百的风云峡,没有分散资源的余裕,只能挑选一枚独步龙庭九脉的种子,承接整个宗脉的挹注,以期竞逐大位时一举出线,使幽明峪得以重见天日。
岁无多是萧寒垒的弟子,此前淘汰了许许多多幽明峪的无字辈,成为命运选择的那一位——直到有个叫冰无叶的奇才横空出世为止。
在其他宗脉,拥有复数的优异弟子决计不是问题。师兄弟虽有竞争,但也能通力合作,成为壮大宗脉的力量。然而,在偏执的何物非眼里却不是这样。
——只留一个,全力栽培。
冰无叶是何物非亲自物色、考核过后,牵着这娃儿的手带上山来的,岂可与平庸无能的寒字辈之徒一概而论?如何取舍,在老人看来连想都用不着想,遑论协调商量。
但岁无多无疑是非常出色的奇宫新秀,文武皆能,声名在外,人缘更是好得不得了,想争取他的宗脉绝不只一二处而已。幽明峪纵使弃如敝屣,也万不能便宜了对手。
奇宫自来是天才汇聚之地,而天才——或自以为天才者——视规矩如无物。在他们眼里,道德伦常不过是教条,合用则取,不合则弃,只有平庸之人才拘泥。区区一个岁无多,不应、亦不能妨碍宗脉大计。何物非早有除掉这名徒孙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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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垒别无选择,遂令爱徒下山远游,殷嘱他莫再回转龙庭山,形同放逐。
像这样的戏码,那些年在各脉里不知上演过多少回,只是不断变换著形式,理由各异。自以为是、手绾大权的物字辈,忍气吞声退无可退的寒字辈……如今披上各色鳞绶、跻身知止观的寒字辈长老们,无不理解萧寒垒的心情,即使政见不合,立场相左,他们对萧寒垒的愧疚与焦急感同身受;驳回他的请求,不会带来踩踏幽明峪乃至萧寒垒其人的快感,而是向践踏自己的物字辈老家伙俯首屈膝,再度被唤起年轻岁月里咬牙吞忍的屈辱与不甘。
长老合议对萧寒垒只有一个要求。
不要张扬,以免鼓动其他宗脉的年轻弟子起而效尤。各脉师长好不容易压下驰援渔阳的舆情,谁也不想为了萧寒垒的负疚求赎,面对自家后辈的方刚血气。
因此,萧寒垒只带了师弟“剑豹”谢寒竞和徒弟冰无叶,三人连夜下山。
“但萧寒垒也好,谢寒竞也罢,乃至冰无叶,都没能见到这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