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拉的屎谁擦干净,这不是明摆着是说陈进堂了么,而如果领导将花山乡的事情定位成为一摊屎的话,那自己等人的这个提议,岂不也是一摊屎么?
一股无力的挫败感,从杨军才的脸上直升而起。他点燃一支烟,倾颓在沙发上,眯了眼睛,努力的搜寻着枯竭的心智中残存的智慧,期望能找到一点可以实施的对策来。
杨军才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种事情绝不是事出偶然,在这件事情之间,好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是,有些东西明明在里面隐约浮动,只是抓不住,道不明。更何况,就算能猜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又能怎么样呢?今天的议题不但通过不了,而且,他这个,还要自己打自己的嘴,将刚才还口口声声力挺的事情,再他娘的收回去!
和杨军才的郁郁寡欢相比,陈路遥的脸色就像下雨之前的天空一样,密布着沉重的云团。就在刚才,他还当着全体常委和几个副县长的面,提议要深入学习花山乡的小城镇建设经验,要把这个典型树起来,点起一盏灯,照亮一大片嘛。可是一转眼就他娘的被搅和得面目全非了,他刚才还大力提倡的花山乡经验,怎么就成了领导眼中的一摊臭屎堆呢?这岂不是说他陈路遥刚才把一摊臭狗屎当成鲜花一般,好好地夸奖了一番么?
一道道复杂不一的目光,从杨军才的脸上闪到了王子君的脸上,虽然他们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偶然,但是这个理由,却又太牵强了,而那依旧静静的坐在这里的王县长,脸上的笑容仍然笑眯眯的,岿然如山,不得不让他们瞪大双眼。
“杨,手忙不能脚乱。眼下,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我看,咱们还是先到红玉市把上访的群众领回来再说吧。”王子君轻轻地合上笔记本,提议道。
“好,就按王县长说的办,诸位常委除了陈之外,你们几个必须留下来看家,其他人都跟我走,咱们一起去将花山乡的乡亲们领回来。”杨军才愣怔片刻,一听王子君的提议,这才清醒过来。此时,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虽然心中憋屈至极,却也只能顺坡下驴。
常委会就这么散了,这场原本让所有人都觉得将有一场龙争虎斗精彩上演的常委会,就这么没有得出任何结果就散了。不过虽然没有任何的决议,但是不论是参与角逐的众人还是那些等待消息的芦北县大小官员们,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都清楚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在县委小会议室将要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政府办副主任曲方舟的贸然闯入,犹如一道闪电,石破天惊,直冲荒原;而紧随其后,郑东方亲自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就像一把刺向大野的利剑一样,让人惊心动魄,瞠目结舌,再也没有心思讨论这个狗屁形象工程了!
不战而胜,王县长再次不战而胜了!
杨在动用了所有心思谋划酝酿的一场对决,就这么烟消云散,不了了之了,不过随着这次没有硝烟的争斗,王县长的威望,又上升了几分。
在杨军才等人到达了红玉市之后,只是做出了几个承诺,花山乡的那些牵涉到拆迁的村民,就坐着县政府专门包租的大轿子车回来了,而事情的处理,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而那讨论得轰轰烈烈的门头牌匾统一装修的实施方案,像是在浩瀚的大海中投下了一粒石子,虽然溅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但也在攸然之间,被无尽的海浪吞噬贻尽了,而和着这石子一同淹没的,还有陈进堂。
这位曾经春风得意,想要借助县委的权势和王子君抗一抗膀子的副县长,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工作岗位重新搬回了花山乡。按照省委聂的指示,已经变成了专职解决这件事情的陈进堂,在被取消了所有的分工之后,就被挂了起来。
亲耳听到自己呕心沥血谋划的小城镇建设试点工作被领导批判为臭屎堆,带给陈进堂的痛楚无疑是深重的。如此难堪的功亏一篑让他在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一份沮丧,从最初的愤懑之后,渐渐冷静下来。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境去总结自己的感受,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得把这些上访户的情绪弄稳当了,否则,这些人迟早会成为他仕途中的一枚枚隐形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了。
虽然没有免去副县长的职位,但是不论是陈进堂本人还是芦北县的干部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位拉出了一大摊屎的副县长的前途,将会是何等的暗淡,以至于在他的老根据地花山乡,都有人敢跟他吹胡子瞪眼,不给他好脸色看。
“王县长,要不是您技高一筹,说不定咱们芦北县就会被某些人再拉上一摊屎,那可就恶心透了。”肖子东坐在王子君的办公桌旁边,笑吟吟的喝着孙贺州泡的茶道。
王子君笑了笑,并没有接口,这件事情虽然做的有点小动作,但是王子君心中却是不后悔,毕竟自己阻止了这些人的胡乱作为,让全县的商户少遭受了一次侵扰。
“子东,这件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还是那句话,不利于团结的话,咱们还是少说为好。”王子君说话之间,扔给了肖子东一根烟。
用打火机先帮王子君将烟点着了,肖子东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道:“王县长,有时候我都觉得咱俩的年岁是不是错了?我比你大了十几岁,怎么我老是觉得你比我还成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