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过了年,闻到了春的气息,但是正月里的空气仍然是干燥而清冷的。窝着偷懒的太阳没精打采地从云彩里探出一张黄巴巴、病蔫蔫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半空中悬挂着,像一张冻得硬邦邦的饼子似的。
作为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芦北县城的夜晚无疑是孤寂的,用乡里粗俗汉子的话来说,一旦入了冬,庄稼汉子再不用披星戴月的荷锄挑担,唯一可以消遣的,就只能等着日头落西山了,上炕搂着自家婆娘进行娱乐活动了。县城里的店铺也都早早的关了门,几处寥落的灯光,实在不足以照明整个县城的街道。
凄厉的北风刮过,吹在人的脸上,就像剔骨刀似的,王子君吃力的走着,浑身上下很是暖和。甲鱼村距离县委并不是很远,十多分钟的路程王子君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
王子君走到甲鱼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就在王子君心里感叹之际,转过一个弯的王子君就看到前面一排耀眼的霓虹灯在夜空中不断地闪烁,甲鱼村三个硕大的字,忽明忽暗,像一对眼睛不停的打量着络绎不绝的食客。
还没有走进甲鱼村,肖子东的电话都打过来了,虽然那时候手机还不是很普及,但是作为县委办主任,肖子东的手中,也有一部砖头大小的大哥大了。
“王,您到了没有?”肖子东的声音,充满了热情。
“已经到了甲鱼村的门口,我这就上去了。”王子君正说着话,却见一个年轻人已经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王,您来了,我是县委办的小曹,肖主任让我来接您。”满脸笑容的小曹,一边说话一边将王子君手里的包接了过去。
王子君朝着小曹点了点头,就阔步朝着甲鱼村的二楼走了过去。这上楼虽然只用了半分钟的时间,却有十几名顾客上上下下,由此可见,这甲鱼村的生意是如何的火爆。
“哈哈哈,王,有失远迎,您可别见怪!”一脸笑容的肖子东,在王子君走进包间的瞬间,赶紧迎上前来,大笑着说道。
此时的包间里,不但有肖子东,还有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头发有点白的中年人,穿着一身中山装,在王子君走进来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
肖子东是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论起地位来,并不比王子君低。不过此时,他的姿态却是表现得很低。不过,他放低姿态,王子君也表现得十分客气,这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肖主任有招,我岂敢不来?要说该是我失礼了,本应该我迎接肖主任的,没曾想反而是你肖主任先来了。”王子君和肖子东用力的握了握手,大笑着说道。
就在王子君和肖子东握手的时候,那跟着肖子东站起来的中年人谦和的大笑着,一双手也伸了过来:“王呀,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热情的握住了王子君的手:“我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又被您给架到火炉上烤,这局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好好感谢王这么看得我啊!”
在这人说话的瞬间,王子君就明白此人是谁了,局长连江河。在王子君的理解之中,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呆板的人呢,没想到此人不但年轻,说话还很幽默,怪不得他今天连个电话都没打,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王子君更是明白了肖子东为什么会在常委会之中帮自己,两人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那两人的关系就昭然若揭了!
在两大势力争得面红耳赤之时,肖子东没有能力提及连江河,自己却把他给扶上来了,肖子东自然是欢喜的,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就是顺理成章了,在王子君想要提出副局长的人选时,肖子东率先放炮,让自己定局副局长的位置,这个举动的用意也是十分明显的,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投桃报李的。
心中念头闪动之间,王子君的脸上却是笑吟吟的说道:“连局长啊,你是能者多劳,科局级就退休也太早了,你干了一辈子工作,怎么也得再干上两年。享受一下处级待遇倒是次要的,问题是,你得给下边的同志领个路不是?”
王子君的这番话当然是反着说的。什么叫享受处级待遇是次要的?什么叫给下边的同志领个路?任何一个体制中人都知道,没有人喜欢一直被人领导,没有人不愿意独挡一面的,就像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只是干将,而不是一个帅才的。
因为,一个单位的领导班子职数都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儿,那些熬了多年的后备干部,大多都眼巴巴的盼着该退的退,该上调的上调,也好腾出个位置来,让自己舒展一下手脚呢。
王子君的这番话让本来就心存感激的连江河激动了,这王是多么的大公无私啊。处级待遇,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啊,从局政委的位置上退下来,再争取这个待遇是不太现实的,但是,如果自己从一把手的位置上争取的话,那可能性就很大了。
肖子东听着王子君和连江河的对话,内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他不能肯定,和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搭班子,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人做事的方式是如此的隐蔽,常常已经翻江倒海了,露出来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新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