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交往,可由不得别人!”……
莲生一双大眼眨动,长睫如翅羽般扑扇扑扇,听着辛不离讲完这一番飞扬跋扈的道歉,伸手用力刮着自己鼻尖:
“这小贼,好不知羞!这也算是道歉?一言一行,明明全是威吓……”
“想他这十几年人生,原是没人敢逼他道歉,能有这个表现,也是很意外了。”辛不离凝视莲生的脸,竭力将语声放得平缓:“当然不会是什么真心实意,只是太想与你较量下去,憋了一个多月,实在忍不住了而已。他约你后日继续较量,你……你怎么看?”
羊棚中一时间静寂无声,只余几声小羊羔的轻轻咩叫。
莲生双手勾在背后,低下头来盯着地面,一只脚在地上反复搓蹬,碾起一个浅浅的小坑。
“我不去就是了呀!”莲生轻轻笑了一声:“难道他还能逼着我去!”
辛不离没有说话,一双黑眸,始终凝视着莲生的脸。
莲生仰起头,小脸上依旧满是光彩,向辛不离做个鬼脸,嘻嘻笑道:“我又不是找不到人打架。打豹子打野猪,也很开心嘛。”
“……你不开心。”
辛不离轻叹一声。
“我哪有不开心!”
“你不开心。……”
莲生嘻嘻笑着低了头,继续用脚踢蹬地面,脸上的笑容,微微地已经有些挂不住。
不能和那小贼继续打架,她当然不开心。
自从能够变身,膂力已经远远超乎常人,到哪里还能找这样势均力敌的玩伴?何况这殿下平素里虽然跋扈嚣张,在比武场上却是极守规矩,被她劈头盖脸地击打,骑在身上狠揍,抡在空中,摔在泥里,一声声逼着叫爷……都毫无怨言。纵是苦水井的乡野儿,能这么让她尽情厮打的,也是找不到谁了,就算对她最好的辛不离,也一身隐然兄长之威,可以敬畏,可以亲近,但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
所以她也拿他当个好伙伴,一起说笑,一起吃酒,一起找玉瓶,追乌鸦,钻胡狼洞……
若真的从此一拍两散,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但是辛不离显然不同意她继续跟他玩下去,一百个不同意,一万个不同意,满脸满身都挂着不同意。他对她这样好,这些年来处处为她着想,一门心思帮着她护着她,他要她做的,肯定没错。就算错了……她都要听。那小贼,再相投,再好玩,在她的生活中再有意义,再重要,也不如辛不离重要啊。
“好吧,瞒不过你,是有一点不开心。”莲生皱皱鼻子,又恢复了顽皮的笑容:
“没什么,总会习惯的!我早就把他揍够了,也差不多该放手了,还得专心制香呢!谁还顾得上……”
“算了。”
辛不离低声开言:“你这样喜欢跟他打,就接着打吧。”
他抬头望着莲生,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小脸,此刻小鼻子微微皱着,满脸都是无所谓的笑容。只有他能看出来,这张面孔,是在强作笑颜,脸上有笑,而眼中无笑,嘴巴咧着,嘴角却向下撇着,随时都要哭出来……这小妹子,每次受了委屈都是这样,努力堆出满脸的笑容,不让旁人看出心头的痛,但是瞒过世上所有人,唯独瞒不过他的眼睛。
整颗心都软下来,软得如棉花一般,软得如冰融成水,化得水汪汪一片。
何必为了那一点莫须有的顾虑,让她如此不开心?
爱惜她,守护她,不就是为了让她过得开心。岂能因为这份爱惜和守护,反而将她困在牢笼。
“后日午时,老地方。我……就不去助威了,免得彼此尴尬。”
“你不想我去……”莲生小声开言:“我就不去嘛。”
“算了,我也是操心太过。”辛不离笑了笑:“想打就打吧,小心点就是了。以后不要再比利刃,太危险,人都是血肉之躯,一枪下去伤到要害,救治都来不及。寻常拳脚之伤,倒无大碍,反正他……有个太医令蒋公。”
一道喜悦的光芒,自莲生脸上放射出来,这回是发自内心的欢笑,连眸底都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听你的听你的!保证不伤到他。哼,他对你那样无礼,下次比试,我要多揍他几拳替你报仇!”
辛不离笑着摇了摇头。“人家都道过歉了,还不依不饶……对了,你刚才要给我看什么?”
莲生双手一拍,伸手自腰间佩囊摸出一个瓷瓶,捧在辛不离面前,满脸激动的笑容,手指都微微有些发颤:
“看!”
瓶塞拔开,一道浓郁的忍冬香气蓦然发散,纵然在这满是臊臭的羊棚中也势不可挡。
“我制成香品了!”
☆、第26章正道邪道
“是你自己制的?”
金风飒飒,甘家香堂后园的秋菊盛开,满眼金碧辉煌。廊檐下伫立的花夜来一身杏黄襦、墨绿裥裙,恰似菊花仙子,妩媚与富贵兼具,令莲生看得发呆。
“是呀。”莲生双手握拳,拄在两腮边,忐忑地眨着眼睛:“姊姊帮我看看,感觉怎样,能过关吗?店东会怎么看,会允准我做香博士吗?”
花夜来凝神片刻,又一次擎起瓷瓶,举到面前尺余,轻轻挥动,闭紧双眸深深嗅吸。
一瞬间仿佛身处忍冬花海,周围的满圃秋菊全部消散,铺天盖地全是忍冬,漫山遍野的忍冬。一朵朵飞蝶一样的鲜花扑面而来,洁白如银,嫩黄如金,清晰可见那柔嫩的花瓣,润滑又娇脆的质感,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晨露,在花瓣上微微颤动,水光耀目,灿若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