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时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泪水润s-hi他整张小脸。他用手捂住耳朵,而那些咒骂的话语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消失,他还是能清晰地听到男人的污言秽语。他的母亲今天出去接客了,是的,他爸只不过是他妈的一个嫖客。他妈堕了太多次胎,医生告诉她,如果再打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他妈虽然是干那一行的,但是骨子里的观念和平常人也一样。她觉得人始终要有个根,才不算白活这一遭。
于是他妈把他生了下来,然后抱着陈惜时去找他爸。他爸知道事情真相以后,对他妈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臭□□,给老子下套,还把孩子生下来,想叫老子养,门都没有。果然□□没一个好货,就会讹人。”他妈嘴里吐了口血,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哭,她以命相求,要他留下这个孩子。
毕竟是自己的种,他爸非常重男轻女,幸亏陈惜时是个男孩,如果是个女孩他看都不看一眼。况且他那个上了年的妈也苦口婆心劝他留下孩子。她还答应他爸每个月会从老家寄点钱过来,当作孩子的赡养费。他纵有万般不情愿,在他母亲的极力劝说下,还是留下了他。
陈惜时有时候非常怨恨他的母亲,既然不能给他一个正常的家庭,为什么要生下他?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所谓的血脉传承,不考虑现实,不管不顾地将他带到这个残忍的世界上。
但他这种怨恨并不深,他妈对他还算好,有时候会瞒着他爸偷偷来看他,还会塞给他一点钱当作生活费。
更小的时候,陈惜时对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清楚的认识,他会用无辜的双眼看着他妈,并问:“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
他妈哭得像个泪人,只是一直对他说:“对不起,惜时。妈妈,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他天真的脸上满是疑惑,稚嫩的声音更加刺激他妈脆弱的内心,他对妈说:“可是别人的爸妈都是住在一起的。隔壁那个哥哥,他爸爸妈妈和他一起出去郊游、聚餐还有去游乐园,还有……很多很多。”他苦着小脸用手指数数。
他妈捂着脸哭,他爸从楼上下来,对他妈说:“时间结束了,快点把钱给我。”他妈从衣兜里拿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他爸一把抢过去。数了数,眉头锁得紧紧的。语气不善地说:“才这么点?年纪大了生意不好做了吧?以后不多给点钱,就不用来看你儿子了。”
他妈声音喑哑地说:“你不能不让我看他。”
他爸语气厌恶地说道:“当初我们说好儿子在带着在我身边,你只能带着足够的钱才能来看他。怎么你是想反悔?还有你最近给的钱越来越少了,你是不是不想给了?”说完拽起他,把他抱回去。
他妈的眼中满是悲伤,但她只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他们离去。
☆、第二章(上)
陈惜时十四岁就辍学了,他的学费一直都是他n_ain_ai交的,他n_ain_ai实在没有钱继续供他上学,他父亲更是指望不上。辍学以后,他只能在工地上做做小零工,赚点吃饭钱不至于饿死。老板其实不愿意收他,毕竟他还没有满十六岁。陈惜时一再求他,他如果没有工作就要饿死了。他做事很勤快,身世又可怜。架不住他的一再恳求,老板心软了,同意让他做点轻松的活,还同意他在这里吃饭,剩了他好大一笔伙食费。
工地上的人对他都挺照顾,不会让他干很重的活,最多就是清扫一下垃圾,搬一些轻的东西。他偶尔还会回一下家,不回家的日子,他在天桥底下盖个毯子睡觉。后来老板给他一个小房间住,他干脆就不回去了,反正回去也是挨骂讨打。那个所谓的家给他的记忆不是难闻酒味就是暴力的面狰狞男人。一点美好也没有,他恨不得一辈子不回去。
等到他十五岁那年,他n_ain_ai生了场大病去世了。他n_ain_ai年事已高,活到这个年纪,可以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他对他n_ain_ai没什么印象,只从一张很模糊的黑白照片里见过。他n_ain_ai裹小脚,三寸金莲,走不得远路,老家又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远,不可能常来。她只在陈惜时很小的时候来见过他一次,给他脖子里放了个银制的长命锁,不过那锁也早就被他爸卖掉买酒喝。那时候她身子骨还算硬朗,还能走山路,坐长途汽车。后来她年纪也大了,受不了旅途奔波,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他的酒鬼父亲从来没有主动带他回去,他不知道路线,身上没有钱,自然没有去看过她。却没成想,再见即是永别。
他跟着父亲回老家参加他n_ain_ai的葬礼,旅途枯燥不堪,他中途因为晕车还吐了几次。他爸嫌弃得要死,说还不如他一个人回老家,带着他也是累赘。他在葬礼上看到很多亲戚,原来他父亲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不过他父亲这个人人品是在太差,亲戚缘都被他败光,他的姑姑还有叔叔都不愿意和他们家亲近。
他姑姑是个心软的,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务正业,肯定带不好孩子。但是自己家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也无能为力再照顾一个孩子。陈惜时走的时候,她塞给他几百块钱,她低声和他说:“别让你爸看到这钱,唉,你也是个命苦的,摊上这么个爹,还有那样一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