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季裳华面上更做不出伤心之色,淡淡道,“父亲节哀。”
季鸿茂原本以为季裳华至少会安慰他几句,没想到却是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他目光含着不可置信,嘴唇动了动说不出一句话。
燥热的天气,宁心堂却像在冰窖一般寒冷,季鸿茂那么多儿女,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季荣之,还是个不争气的。不知道他可觉得悲凉?
屋子里很寂静,几人相互看着,却说不出一句话,终于季维之打破了沉默,“大夫怎么说?”
季鸿茂声音像是饱经沧桑,“大夫说,就这两日了。”
因为季维之是个男孩,所以小时候李氏也是疼爱过他的,可是后面她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心寒。季维之心思复杂,无以言表。最终只能道,“父亲节哀。”
“你们……”季鸿茂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在怨恨我了。”
季裳华不言不语,季维之面容和声音还是那么温和,“父亲也是为了季家。”
是啊,当初季鸿茂和李氏就是为了季家,执意将季维之驱逐族谱的。
季鸿茂面上很是难堪,“父亲想最后为了季家再请你们相助,你们答不答应?”
季维之温和的眉眼起了些波澜,他现在也是官场之人,自然知道季鸿茂要求的是什么,只不过……“父亲,这是朝庭规制,请恕维之无能为力。”
季鸿茂没想到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面色更沉了,“维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父子一场,让你去周家说说情,请他们帮个忙有这么难吗?”
季维之欲言又止。
季裳华唇角微勾,“若是父亲能让母亲死而复生,或许舅舅会帮你。”
季鸿茂恼羞成怒,“裳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裳华微笑道,“父亲做过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
季裳华目光嘲讽,“若是杀母仇人也算父亲的话,我真怕自己会遭天谴。”
季鸿茂这时候了还不肯承认是自己默许于氏害死了周氏,“你们不是都知道吗?害死你们母亲的是于氏,我是被蒙在鼓里的!”
季裳华眸光瞬间变得冰冷,“父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父亲敢做不敢当吗?当年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你敢不敢去母亲灵位前发誓,说你与母亲的死毫无关系,你敢吗?!”
季鸿茂垂下头来,讷讷不言,他想反驳季裳华,继续否认,可是却说不出口。
“父亲,我从来不知道母亲哪里对不起你、对不起季家!她孝敬婆婆,容纳妾室,为你付出,你的仕途和季家现在拥有的一切,哪个不是母亲的功劳?难道就因为母亲家世好,就像一面镜子照到了你落魄的一面,你就恨不得她去死吗?既然你那么厌烦母亲,为什么又要娶她利用她!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季裳华这么说着,想到了利用素琴又要杀了她的许慎思,又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更可怕的是,你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错,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有多坏都不知道,那可真是无可救药了。”
季裳华轻笑一声,“也好,你就守着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好好过完下半生罢,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不过我想,让你真心悔过,实在是太难了。”
季裳华转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对季维之道,“我们也算是见了祖母最后一面,现在就走吧。”
季维之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和季裳华转身离开。
季鸿茂看见自己最后的救星就这样离开了,不只是后悔还是心痛,大声道,“等等!”
季裳华站住,微微侧目。
“你们真的如此狠心吗?”他叹了口气,“好,我错了,我这次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你们母亲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眼睁睁看着她为于氏害死,都是我的错……但我们是血缘至亲,你们就不能原谅我这次吗?”
季裳华闭了闭眼睛,看着门外刺眼的阳光,轻声笑了,“父亲,若不是看在你我有血缘关系的份上,你以为你会好好站在这里吗?你害死我母亲,却这样风轻云淡的揭过,你可以就此忘记,但是我不能。”季裳华转头看他一眼,一双眸子似流淌着清凌凌的溪流,“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或许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好自为之吧。”
刚出了宁心堂,就听见丫鬟大声道,“老夫人,老夫人——快叫大夫!”
季裳华笑容若柳絮一样轻,“大哥,我们走吧。”
季家,可真是要完了,和前世萧承泽登位后的风光完全不同。前世季裳华被废后位,季芳华成为皇后,季鸿茂也成为当朝丞相,一跃成为大凉豪门,而今世呢……
季裳华笑了笑,毫无留恋出了季家。
“大哥,你也不用太伤心。”季裳华道。
“妹妹……”
“大哥,你虽然身为男子,心肠却比我柔软。”
季维之觉得羞愧难当。
季维的宅院和晋王府是两个方向,两人说了会话,就各自回家了。
马车行驶在道路上,很快就要经过一条繁华的大街,
大街上人声鼎沸,人流如织,贩夫走卒无数,晋王府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两边是英武威严的护卫,其他人看了,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
季裳华还在想着方才的事,心情有点糟糕,是以便假装闭目养神,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从大街上传来一阵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