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区在东边,到迪亚拉省要走九个小时,阿飞一个人开车中途肯定得休息,大耳规划了线路,在大庆油服的营地可以休息休息,吃顿饭再继续走。
路上大耳警惕极了,苏叶看到他行李包里头突出的形状,认出那大概是枪。
好在一路没什么事,到了大庆的营地,大耳找到同僚,讨了顿午饭,那人要热情得多,一直和苏叶聊着天,听她说是在rc工作,开始叹惋,“我之前应聘rc没聘上,诶,rc在伊拉克有油田的,你怎么没有寻求公司的接应?”
“这还真的不知道。”苏叶说。
“我待会儿给你联系,rc在这,说话可比我们管用。”
苏叶没有阻止,她出发的时候是查过资料的,听说安全还是能保障的,可到了当地才知道,并没有新闻说的那么乐观,大耳的枪更是提醒了她,前路可能凶险,她不能害别人搭进来。
苏叶在纸条上写下工号,起身的时候撞上阿飞的视线,他匆匆忙忙移开了,她打量了他一会儿,把纸条递给同僚。
那人跑出去打电话,没一会儿回来了,问苏叶,“你确定是拉各斯行政部吗,那边说你不是他们的员工,没查到你的工号。”
苏叶蹙眉,“这么会?”她又重复了一遍。
“确实没有。”
按理说她通过培训后就会被录入公司的系统,是出了什么岔子?
希望落空,饭后三人还是孤零零出发。
过了东边地界,进入北部,显然不同的就是道路,北部道路修得宽敞规整,大耳说,那是为了方便军队车辆运输。
眼看就要到市区,前头一个黑色桩木关卡横陈在路口,边上站着几个持枪的人,没穿军装,头上包裹着白布。
大耳说:“别慌,被问起一定要说自己是基督徒,苏叶,你准备一些钱交上去。”
他不说苏叶也是知道的。不穿军装还持枪的人,多半是当地民兵组织的人,在路口设关卡挣点小钱,有些亲政府,有些亲is,亲政府的还好,没啥生命威胁,亲is的,遇到本国什叶派或者无宗教人士会抓住交给is处置,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如果你是基督徒,他们就要求你交税,然后放行。
但那些人不蠢,居然问:“你们中国人不是没有宗教信仰吗?”
苏叶塞了钱,赶紧背诵了一段圣经。
等过了关,大耳问:“你真的是基督徒啊?”
苏叶笑了:“我看过,就记住了。”
敛笑时又撞上了后视镜里阿飞的视线,他再一次慌张移开了。苏叶想,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阿飞总在时不时打量她。
战乱过后,伊拉克的行政分区就发生了巨变,许多街区都找不到了,苏叶照着谷歌地图,一边问当地人,辗转到了傍晚,才到了杰达镇。
“你要找拉马拉?”被苏叶拦住询问的妇女很是惊讶,“她搬到市区里去了,生活过得风光呢,搬去很多年了。”
“那您有地址吗?”
在妇女的建议下,苏叶又找到当地经常外出的青年,终于拿到地址。从杰达镇过去只需要一个小时,所以他们打算马上就出发,到市里也好有个落脚处。
大耳问:“你非要找这个人做什么?”
苏叶说:“报恩。”
“怎么说?”怎么会有恩人在伊拉克。
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路上也无聊,苏叶就当是解闷了,“伊拉克战争那会儿,我父亲被派过来做战地记者,后来却因为私人恩怨,被同行的摄影师污蔑,说他为了钱把采访到的机密卖给了萨达姆政权,导致维和部队全军覆没,然后畏罪潜逃失踪了,我父亲受到了舆论的谴责,那段时间,我的母亲因为我父亲的事,受到牵连,失去了外交官的工作......”
大耳说:“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如果不好受就别说了。”
这么久了,再提起这些事,她已经没有太多情绪,“没关系,就当是解闷。后来我父亲的尸体在战区被发现了,嘴巴里还残存机密文件的纸屑,他是光荣牺牲,没有畏罪潜逃,但这个事后续的影响已经太大,就被压了下去。而后就是这个拉马拉的丈夫,当时是政府军的记者,他站出来披露了这个事情,我父亲得以洗刷冤屈……”
苏叶不再说了。
之后拉马拉的丈夫,死了,死在自己家里,活生生被人刺死,死在拉马拉面前。
这是报复,很显然。陷害钟路鸣没有成功的人,恼羞成怒之举。
苏叶十年前来伊拉克认领骨灰的时候,从拉马拉嘴里知道了所有的事。
拉马拉说,杀手是中国人。
夜色来得很早,还不到七点的光景,天已经全黑,车子驶入市区,道路房屋倒是规规整整,也有路灯,远远隔着一个,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更不用说车子,城市可谓一片死寂。
“这边几乎没什么秩序可言,所以晚上大家都不敢出门。”
大耳在伊拉克呆了两三年,传言听了不少,还是头一回见。
苏叶数着门牌号,敲了门。大耳环视一圈街道说:“这房子在这地界儿算是豪华的了。”
阿飞点点头。苏叶也看出来了,有些欣慰,毕竟这里女人不能工作,她就是担忧拉马拉一个人难以维持生计,才寻来。
里头亮着灯,却没有人应答,苏叶又敲,“拉马拉,我是中国来的卡罗琳。”
“拉马拉......”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来回扫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