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当前,血缘亲情算个屁。亏他一个月前,还在奢望不管当初对错,巴思勤在得
知他的存在时能立即奔赴闻山。
他们父子一般的混蛋。如同巴思勤权衡轻重,不敢正视他双眼贸然喊一声儿
子,他也同样的,不敢吐巴思勤一脸口水,反而以伪装维持虚假的和谐。
难怪他妈在庆娣离开后痛骂他说“不愧是你爹的种!”
车上高速,姜尚尧抬眼看向标识牌,略一犹豫,强行变道拐进石原高速的匝
口。
这几年挣扎沉浮,遇事他总以丛林法则所限,不得不因循苟且的理由而原谅
自己所作所为,但是有人先他一步看清了他的本质,她说他追逐权力金钱,却被
反噬。
在傅家的顶楼温室,他面对巴思勤侃侃而谈时;在傅家的饭桌上,他笑容满
面地向巴思勤敬酒时,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深刻地理解了庆娣那句话的涵义。
攀爬向上的过程中,他早已沦陷在yù_wàng的漩涡里,成为自己也万分鄙夷痛恨
的那一类人。
像他父亲。
姜尚尧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地寻求强者之路,即使屈从或同流,但最起码在
感情上,他要保留一些真实的东西。
他不甘心,也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巴思勤那样的懦夫,逃避责任与错误。他急
不可待地想对庆娣说一句“对不起”。
那是他欠她的。
姜尚尧到达四九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庆娣在万家灯火其中的一盏下,笑得晴空无云的样子,坐在她身旁的秦晟几
乎移不开眼睛。她笑起来素净的脸有一层恬淡的光泽,眼中有一种顺势而行不惊
不怒的智慧,因此她沉静的气息总不容人轻忽,正是深深吸引他的魅力所在。
他曾以为女人,美丽,有教养,家世相当,那就足够了。可十年寡淡婚姻过
后,却在即将步入中年时恍然发现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元素,相处时的舒适感
。
与庆娣相逢实在是意外,初见而惊艳时的生理yù_wàng姑且不论,相处后的相得
实在是惊喜。红颜知己原来不是传说,这世上真有人思想能契合,嗔笑皆具风情
。
他运气太差,三十如许才感悟到这种愉悦;他运气太好,有生之年相逢有期
。
处身于这样一间以往绝不会涉足的装修简陋的烤鱼店,不用正襟危坐,不用
揣度身边人的心思,他想或者他也可以学其他人的样子走到门口吼一嗓子,粗鲁
地喊服务员快些上菜。
围桌而坐的人正在玩杀人游戏,谭圆圆直指杀手彭小飞,“他刚才一直在敲
桌子,后来停了几秒,正好是周钧被杀的时候。”
才发表完遗言躺在沙发里装死的周钧闻言一跳而起,嚷嚷着要报仇。彭小飞
无奈地接受惩罚,清清嗓子,开始念诗:“悄悄mī_mī儿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
mī_mī儿地来,我轻轻地甩哈手竿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包房里顿时笑倒一片,正热闹着,大盘的烤鱼端了上来。
看着其他人抓筷子抢鱼眼珠为乐,鲜活辛辣的鱼香窜进鼻子里,一如人生最
低谷时这些好朋友带来的感觉。庆娣接过秦晟递来的纸巾,不好意思地擦擦眼角
。
“恭喜。”他低声说。
“谢谢。曾经一度以为人生已经定格,想不到兜兜转转的,还是……”多年
前的心愿终于达成,感触良多。庆娣想起纵浪大化,又有些忐忑,“下个月还有
复试呢,不能高兴太早。”
“能进入面试名单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下个月的今天,我在闻山,大概
没时间回来为你庆祝。”中组部的调令和济西省省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件俱已到达
,这个星期长假过后,他将赴任闻山。
真诚的鼓励让庆娣不自觉地放松,可听见下半句,即将来临的离别在她心底
兴起一丝若有似无的不舍。
在经历过那样大开大阖,几乎耗尽所有的爱情后,她深知自己实在没有余力
和勇气再来一次。但秦晟的出现告诉她,世界上有别种相处模式,或许不汹涌热
烈,但涓涓细流般,让人心生宁静。
“你们两个,只顾着悄mī_mī说话,鱼快被我们报销完了。”周钧提醒。
庆娣一抬头,只见所有人目光聚集在他俩身上,她与秦晟相视一笑。
中途和谭圆圆去洗手间时,谭圆圆眼神紧迫不放,连问:“你想好了?仔细
想清楚了?”
庆娣无可奈何,“之前你不是对他印象挺好吗?”
“为你好呢,你个没良心的!我要是自私就推着你上了,结了这头亲最起码
能帮我家程旭不少。我主要是担心你一身书生气,玩不转他那种复杂的家庭,还
有他那个女儿。别听周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