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黯,也跟着上车。
在来之前,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庆娣肯顺从地跟他回闻山,就如同他得知
她跟一个穷摄影师同居并且境况不佳后,他完全没料到她眼中神采更胜往昔。
想起刚才那间屋子里处处见心思的温馨布置,他不免就对比起南村小学的宿
舍。心口一紧,姜尚尧问说:“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还好。”庆娣态度谦逊。
他抿紧嘴。在捕捉到前座大磊窥探的目光时,他又说:“你那两个……朋友
,也不错。”
庆娣回眸而笑,“其中一个可是认识你很久了,刚才顾不上介绍,彭小飞的
师兄就是严律师。九年前,是他介绍我去找严律师的。”
姜尚尧愕然失语。他曾经从严律师口中得知受理他案子的经过,但对于彭小
飞这个名字,毕竟相隔时间太过久远,一时竟未曾把刚才那个裸着半身,看起来
精明干练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他们九年前是怎样的交情?为什么从没告诉过他?如今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她的出走与彭小飞有什么联系?
种种问题盘恒于心,姜尚尧一时沉默。
“姥姥情况怎么样?”庆娣问。
他摇头:“昨天说不舒服,床上躺了一天,夜里去洗手间,摔了一跤。……
重症室到现在,没好转迹象。”
庆娣神色黯然,怔怔眺望窗外,车已上了高速,正一路向西。
陈年往事像酿过期的梅子酒,酸涩干结。
就在一件满是熟悉气味的大衣覆在她身上,再有一只手悄悄把她昏沉沉的脑
袋拨向他肩头时,尘世浮烟连同漫天飞雪被风席卷而去。她似是回到那年五月天
,生日的清早,他也是这样,悄悄地,把她的头扶到自己肩膊。
像孤海中,两艘扁舟终于并了缆。
第 69 章
回到闻山已是下午。
市医院重症病房里,姜凤英听见脚步声就站了起来。大概两天没怎么合眼,
虚晃了一下,又被姜尚尧的小舅扶住。
她快六十的人了,半生煎熬,两年不见,更觉苍老。看着庆娣走近前,她嘴
巴嗫嚅着,眼中湿潮,握着庆娣的手,良久后,心中感慨化作简单的一句话:“
可回来了。”
两年前的离去看似潇洒决然,庆娣内心实则对姥姥和姜妈妈万般歉疚,以至
于此时应该喊的一声“阿姨”盘旋在喉间,总感觉这疏远的称呼太过伤人。掌心
的热量一路传到心里头,她望着姜妈妈,凝噎难言。
隔着玻璃看向病房,姥姥仍在深度昏迷中,输液的手背青筋暴突,老人斑点
点。是这双手,教她养花种草;也是这双手,给她戴上定亲的镯子和戒指;还是
这双手,在她临别那天,颤巍巍的帮她抹去泪,担忧地问“娣儿,怎么了?尧尧
欺负你了?”
庆娣眼泪不止地淌下。
身边姜尚尧问:“姥姥怎么样了?”
“溶栓后一直在输液,刚才听见喊,眼皮动了动。医生说好在送院及时,不
过年纪大了,接下来几天只能看情况。”姜尚尧的表弟在旁边说。
姜家舅妈见姜尚尧回来早就松了口气,顺水推舟说:“再观察观察,应该没
大事。尧尧既然回来了,贤贤上你的班去,请假一天又不知扣多少。”
姜尚尧不理会舅舅尴尬的脸色,哄他妈也回去,庆娣抹抹泪,在旁帮腔劝说
:“阿姨,回家睡一会吧,有我们在。”
姜家舅妈立刻打蛇随棍上,“就是,有你儿子儿媳妇看着,还有什么不放心
。庆娣,这回回来不走了吧?”
姜家舅妈以前是见过的,庆娣闻言只是礼貌地笑,姜妈妈此时也无心和弟妹
计较,交待了几句与弟弟一家人离开。
不一会,大磊和小邓送了他们回来,进了小套间,见姜尚尧头歪在沙发一角
阖目假寐,两人放缓了脚步。大磊悄声说:“嫂子,吃点东西先垫着。”
“你们吃过没有?”闻着米粥香,庆娣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打开来看,一
碟炒饭,一碗燕窝粥,外卖的袋子上印着闻山大酒店的标志。“难为你们还记得
我喜欢什么。”
“吃过了,一人一大碗刀削面,还给姜哥捎了碗。就嫂子你喜欢吃米,喔,
还有我家那个。”
刘大磊害羞的表情引起庆娣好奇,“你家那个?大磊你结婚了?”
小邓轻笑,捶了大磊一拳,说:“他倒是想。”
“这可不是我一个在想。”刘大磊不忿,“她不想的话没收我工资卡做什么
?那不就是为两人将来打算嘛。嫂子,你说是不是?说起来和嫂子你还是一个学
校的,将来也能当老师。”
庆娣不由瞠目,过了会赞说:“瞧不出啊你,不显山不露水的。原州师范的
?”
大磊忸怩点头,“明年毕业。”
“有机会可要见见。”庆娣吹吹滚热的粥,“对了,福头好不好?”
“半个牛犊子那么大,你说好不好?在矿场养着,每天一面盆的肉。”
“那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回冶南看舅舅,顺便去看看福头。”
姜尚尧向来对福头没多大爱心和耐性,当初走后庆娣曾交待妹妹有空把福头
送去舅舅家,哪知矿场保安受命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