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址说了,要枕壶写封请柬递过去。枕壶笑着应了,吩咐我去研墨。我噘嘴说:“你不是嫌我研得不均匀?”枕壶拿乔道:“你研不研?”我遂研了一滩墨,枕壶提笔蘸墨在烫金花笺纸上写了,又叹道:“她夫婿来赴春闱,不中也便罢了,倘若中了,岂不是要当官?她一个小妖精做个官夫人,风险太大了。另则,那巫端臣倘若外放也罢了,若是得了陛下欢心留驻长安,她可如何是好。”
我笑道:“若是胡乱来一个人便是高中,甚至得了我们陛下的欢心,长安城里可不是人满为患了?”思及巫端臣冷若冰霜那一张脸,我颇有信心道:“那人学识如何我不晓得,但陛下是万万不会喜欢他的,他就长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
枕壶笑着摇摇头,将沈安乐唤来,吩咐他去送这张请柬。沈安乐机灵地转转眼睛,恭谨地接了过去。他正转身抬脚要走,枕壶忽道:“等一等。”
我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他沉吟半晌,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兰图师兄要点东西,回头你一并送过去。”沈安乐鞠了一躬,笑嘻嘻道:“是。”
枕壶同我别过,径自去了。我俯身去掬池塘里的春水,初春的水虽被烘暖了,却仍有寒冬残留的刺骨。我忙缩回了手,笑着问沈安乐道:“上一回你不听你们公子爷的话,将他跪在那儿的事告诉了我,你们公子爷事后罚了你吗?”
沈安乐道:“冤枉啊,夫人,小的只向延顺公主说了,可不曾告诉你。”我笑骂道:“轻嘴薄舌地喊什么呢?”他嘿嘿笑着道:“早晚的事儿了,小的提前喊也不算失礼。”
我心里很欢喜,并没有恼他的意思,哼着歌侧着头看紫藤花瀑布般直垂下来。唱完一套曲子,枕壶便回来了,将一份黄纸裹覆的小盒子递与沈安乐,郑重道:“听好了,你到了那人家,请柬交给谁没所谓。只这盒子,千万要交给那位巫夫人,闺名唤作祁白梅的。你做事向来得体,这一回莫要出岔子。就说是优小姐私底下给的小礼物,一定要亲手给巫夫人,她自然晓得里头有什么。”
沈安乐领命去了。我待他走远,问枕壶:“你去向师兄求什么了?”枕壶苦笑道:“一张符纸,助祁白梅隐藏妖气的。我瞧着她两位姐姐倒是很有些修为,但恐怕将这个小妹妹惯坏了,她自己的本事很寥寥。只有加上师兄那张符纸,这座长安城里才没人能看出她的妖身了。”末了叹道:“她们祁山狐狸精的名头很大,什么样的嫁不了,偏偏要嫁给那个书生,还委委屈屈伪装成人,图什么呢?”
我想起白梅新婚时候欢喜的羞红,轻声道:“她喜欢那个人,有什么法子呢?”
若是叫一年前的自己晓得了,我在婚前竟焦虑害怕得夜夜失眠,恐怕要笑掉那小丫头的大牙了。我每天晚上翻来覆去,欢喜甜蜜有之,更多是焦躁不安。师姐来劝了我几回,劝不动,便笑说:“我不管你了,我也管不了你。当初我一把年纪了,嫁给嫩嫩爹,心思动摇得和你这小姑娘一模一样,我可没脸来劝你了。”
我翻身而起,央求道:“师姐,跟我说说你和荻月君的事。”
师姐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好说的?当初看对了眼,郎才女貌的瞧着也登对,便嫁了他。后来随他在大雪山里住,可把我
☆、【章六问翠】10
我踏进枕壶的宅子,身子都是软的。内院噼里啪啦地炸开鞭炮,我惊得抖一抖,枕壶悄悄捏了捏我的手,我们携手走上内堂。堂上宾客满盈,我尖着耳朵听,竟分不出谁是谁;唯独听到嫩嫩在哇哇大哭,不由得轻声笑着问枕壶:“嫩嫩哭什么呢?”枕壶望了一望,笑说:“一滴泪都没淌,估计在冲师姐撒娇。”嫩嫩撒娇是没道理可寻的。
沈老将军是个老顽固,他既然不同意这门亲事,谁也劝不动他。我阿爹与他十几年前私交倒好,可这些年为了避嫌,老早疏远了,整座长安城竟劝也没人敢去劝。他今日自然没来,咱们高堂上空荡荡摆着两张扶手椅子。司仪高喝着良辰已到,该拜天地了,宾客们便轰然往边上坐好了,将大堂留给我们这对新人。
拜了天地,又拜了空荡荡的高堂,枕壶忽打断司仪道:“且慢。”他携了我的手,慢慢带我转个身,领着我纳头拜下去。我心里懵懵懂懂的,起身了才记起来,那是枕壶娘亲陵寝的方位。我很模糊地回忆起一个温婉的侧脸与一双柔白的手。
“夫妻对拜!”
司仪这样高声喝着,我与枕壶面对面站着,只怔怔的。他忽地笑问我:“你怎么不拜?”我结结巴巴道:“我、我紧张。”枕壶轻声道:“我也紧张。”握紧了我的手,道:“我拜了。”他话音一落,我也赶忙低下头去,前额直直撞到他后脑勺上。我俩同时“诶哟”一声,宾客们哄堂大笑,我在雷鸣般的笑声里听到师姐说:“我们阿昙怎么这样不经事哟。”
我顾不得自己,很愧疚地问枕壶:“你疼不疼?”枕壶道:“怎么不疼?”我伸手道:“我给你揉揉。”他却笑吟吟地退两步,道:“不用了,你随抹月入进内屋吧,外头这么些人,我可要好好喝两杯。”抹月执了我的手,带我走。我听着鼓乐鞭炮声,脚下挪不开步,抱怨道:“我也要喝酒。”
抹月道:“您可叫人省点心吧,大小姐!哪有新娘子抛头露面的道理呢?”我被盖头遮着脸,看不清路,只得被抹月牵着走。枕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