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君抒无声地望着他。
“……”神竹秀微蹙起眉,还是使了个眼色让他一起出房间来。
两人走出了桃李天下的房间,穿过雅风回廊,廊壁上面悬挂着不少风雅字画,每个墨汁淋漓的字托在纸上都像是悬空的。赋君抒边走边看,他瞥了眼面前神竹秀的一头乌发,不由自主地抬手捋了捋自己鬓边已经杂白的发丝。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走出了桃李天下,来到一处亭子间里时,神竹秀才停下了脚步,脸色淡然地看向了他:“有事?”
赋君抒难看地笑了一下:“嗯。……赋君颐死了。”
神竹秀顿了顿,过了许久,他才像是呼吸困难似的低声道:“……然后呢?”
“我想带他走。”赋君抒看着神竹秀的眼睛道。
“不可能!”神竹秀猛然抬起头,直直地瞪着赋君抒:“汝不能这样做,汝不能这样做!”
赋君抒冷下脸,哼了一声:“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欺身向前,掐住神竹秀的下巴,看着他吃痛的表情和微微颤动的睫羽,心里一阵凌虐的快感:“他现在是赋君抒唯一的子嗣,皇室的血脉,朕为什么不可以带走他?”
神竹秀冷静下来后握上了他的手:“那又如何?吾不会让汝带走他的。”
“你以为你是谁?”赋君抒松了手,嘲讽地笑道。
“吾谁也不是,吾只知道他是吾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病得很重,吾不会让汝带走他。”神竹秀看着赋君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赋君抒哈哈大笑起来,倒退几步坐到了石椅上。
“是啊,”他神情恍惚地笑道:“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朕不要他,朕不要他!”
神竹秀看了他一眼,心里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就像是一片荒芜的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浪。
赋君抒发了一会儿愣,径直站起身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
一个什么东西从他的衣襟里掉了出来。
是那把丝绢扇子,绘着熟悉的霜雪墨竹图。
神竹秀看了半晌,方才弯下腰拾起,然而眼泪已经滚滚地落了下来。
他觉得太累了,这么多年下来,真的太累了。
这大概就是他与赋君抒的最后一面了吧。
他漠然地将扇子重新插回衣襟里,抹了把脸重新走回了桃李天下。
平淑的床像座有廊檐的小房子,挂着层层幔帐,他躺在被褥中,双眼有些迷蒙地看着神竹秀走近他的床铺。
“师尊……咳、咳咳。”平淑虚弱地抬起一只手,很快就被神竹秀紧紧握住了。
神竹秀俯下身,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好一点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