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许唐成随手拎起了放在一旁的茶壶。
本只是不抱希望、不走心的一个探查,却没想一枚泛着光的钥匙就躺在那一小块刚露出的玻璃上。
许唐成愣了愣,翻着手腕去看茶壶底座的形状。
“你可真是……”他笑得低了头,“技术高。”
茶壶底的面积不大,凹进去的弧度也不大,但凡那钥匙放偏一点点,茶壶都不可能立得稳当。
易辙在一旁站着,手里还拎着一个被拆开了一角、呈一派凋零之相的沙发垫子,他看到许唐成站起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钥匙落到手里是冰冰凉凉的,连同着不小心触碰到的,还有许唐成手上的温度。也是凉的。
攥着钥匙回过神来时,许唐成已经往回走了两步,弯身去鼓捣他拿来的那个大袋子。
很轻微的,易辙皱了皱眉。
家里的暖气供热并不好,特别是客厅和次卧的,最多只能比易辙的手热乎那么一点点。暖气不热这种事向西荑当然不会管,易辙不懂,也毫不在意。可现在,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该把暖气修好的。
易辙把手里的垫子又扔到沙发上,垫子弹了两下,歪斜着靠在那,有些狼狈。
“我家有点冷。”他清了清嗓子,“唐成哥,你要是没事,就快点回去吧。”
“这是在赶我走么?”许唐成笑了,边直起身子边问他。
“我不是。”易辙嘴拙,连解释都只局限于这种苍白的主观否定。
“陪成絮去买衣服,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许唐成拉开衣服的拉链,两只手攥着肩膀的位置,在空中抖了两下,“被压得久了,还没蓬起来。算了,你先试试大小吧,我也拿不准你应该穿哪个码,不合适再去换。”
许唐成说着,已经停到了易辙身前。他把衣服朝他递了递,却没人接。许唐成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件衣服,便有些迟疑地问:“样式不喜欢?没关系,可以换……”
“没有。”
易辙抬起手,攥上衣服的袖子,像是不敢用力般虚握了一下,又放开。
“好看。”
羽绒服算是很合身,肩线吻合,罩在校服外面的宽松程度也正好。像看许唐蹊的新衣服一样,许唐成揪着易辙的胳膊把他转了个圈,打量着有没有哪不合适。
“这款的袖子好像设计得有点偏长了,不过这样倒也暖和。我本来想给你买副手套,结果今天看的那些真的太丑了,我估计给你买了你也不愿意戴。”上上下下都看到以后,他抬头问易辙,“你觉得呢?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不用,”易辙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不换了,”许唐成决定说,“我给你把标签剪了,你待会就穿着去上学吧,今天夜间降温。”
要剪标签,却没有找到剪刀。易辙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客厅翻腾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头绪,便转身对许唐成说:“我屋里有指甲刀。”
许唐成点点头,看着他走向卧室,推开门。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跟了几步,到了门口。
这个卧室的物品摆放风格和客厅一脉相承,除了没那么多衣服外。许唐成又往里走了几步,到了易辙的书桌前。令他没想到的是,易辙的书桌上竟然放着很多试卷、习题,而且大部分都有做过的痕迹。他的目光扫过薄薄的一角纸,上面打着长方形的格子,列着人名、成绩。
易辙还低着头,许唐成自作主张,伸手将那张纸拽了出来。
第26名。
“进步了这么多?”许唐成惊讶,笑着歪头看身旁的人,“挺厉害啊。”
易辙看着,没说话。那张被折出了许多棱块的成绩单被捏在许唐成的手里,上面印刷着的那一行属于他的数字,也正在被他的目光扫过。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体会,憋足了劲,使足了力,披星戴月地折腾着,好像就是为了换一个人这样一句寻常的夸奖,这样冷静的一眼。像是一骑红尘妃子笑,只不过滚滚尘烟和飞驰骏马,都是自己经历。
“有点偏科,但也不厉害……”许唐成思考着说,“语文还差一点,我看前20的人,最低分是118,最高分137,你102,差得稍微有点多。”
“嗯,我以前语文更不好,我同学帮我补了补。”
易辙说着,手还在抽屉里胡乱地翻着,但眼睛却一直在留意着许唐成的表情。
“语文是哪部分分低?”
易辙低头,推上抽屉:“作文,不会写,阅读理解也理解不了。”
不该笑,许唐成却还是笑了出来。也是,看易辙这样子,也不是个会照着模板写高中作文的人,阅读理解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句子深层含义,怕更是要被他嫌弃。
指甲刀到底还是没有找到,易辙郁结地拍了拍脑袋,他明明记得上次用完之后就放在桌子上的。
“好了,”见他还要找,许唐成赶紧打断,“再找下去,一中的晚自习都要下了。哎,干吗呢!”
易辙见剪刀也找不到,指甲刀也找不到,索性一使劲,打算把标签绳拽开。刚用力,就被许唐成喝住。
“别拽,勒了手。”许唐成凝着眉拉开他的手,一看,果然已经勒红了一条,“你急什么,找个打火机烧开就行了,这你肯定有吧?”
这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