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人,能放他一马吗?
玄真子说,不成,放了他,谁来放过你?
玄鹤跪下,冲玄真子磕头,笑道,求师弟放过师兄,师兄我不在这一处为道,自有去处。
玄真子嫉恶如仇,至此,他真的认为玄鹤疯了,被妖孽控制,非杀了妖孽挽回原来的玄鹤不可。
玄真子说,你一日入道门,一日便是掷坤宫的弟子,你我一日成兄弟,这一生便需信守诺言,不能分开。
师弟……你这是何苦?玄鹤苦笑。
旁边被玄真子逼迫的蜈蚣精不悦了,扯起玄鹤,要一同走。
玄真子手中长剑直挥而出。
蜈蚣精道行浅,哪里斗得过玄真子,几招来去,便感不支。
蜈蚣有毒,血蜈蚣为甚。蜈蚣精被逼得走投无路,化了原型,丈八长的血蜈蚣直接朝玄真子扑上!
玄鹤明白蜈蚣的毒,担心玄真子中招;玄真子的剑锋芒毕露,玄鹤担心蜈蚣精的安危……玄鹤化出手心剑,加入了战局。
这时候,哪里来一阵风,把玄鹤推了几步。
玄鹤本来加入两人阵营的身形被莫名的风刮得前仆,直接冲上了玄真子的剑。
玄真子正斗得兴起,一把剑舞得虎虎生风,直接砍了蜈蚣几条腿,眼看血蜈蚣扑上来要咬,剑变横为刺,欲拦腰直削长虫,剑已出,扑到面前的却是玄鹤。
收剑已是来不及。
剑平削。
玄鹤推开蜈蚣精,直接迎上了锋利的剑刃,鲜血齐飞,两条腿瞬间断了。皮肉分离,白骨淋漓,血流如注。
眼看著,活不了了。
蜈蚣精双目赤红,肢节生生涨大几寸,浑身冒出火烫的热气,发疯样朝玄真子扑了过去。
是为仇恨。
“不要伤害我师弟!你答应过我,不害任何一个人,你说的话,现在还做不做数?”
关键时刻,已是面色惨白的玄鹤对蜈蚣精开口了。
玄真子捧著斩断了玄鹤双腿的剑,痛心地呆住,他伤害了对他最好的师兄!他伤害了他最想保护的人!他是那麽想杀死蜈蚣精,所以毫不留情下了死手,这样的力道,却招呼到了玄鹤的身上!
玄鹤和蜈蚣精却没有去注意玄真子。
因为玄鹤一句话,蜈蚣精竟然真的停住了,长长的身体垂著脑袋,伏在玄鹤身上,委屈的样子。
玄鹤拍了拍长虫,道:“你用心头血去咬他,固然会置他於死地,可是你自己也活不了了。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这样岂不浪费?难道对你来说,仇恨比感情更重要?”
蜈蚣精不明白地仰起头。
玄鹤虽然已经虚弱得不得了,但是他仍扯了扯嘴角笑,他对蜈蚣精说:“我疼得要死,不想活了,你可不可陪我一起死?如果你喜欢我……我说如果……喜欢……你咬我吧,然後抱著我跳下这悬崖,我知道你从下面来,你带我回你的家。我想走了。”
蜈蚣精懵懂地听著,他似乎听懂了,似乎没听懂。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他真的朝玄鹤别开的脖颈咬下去了!血红色的肢节具现化,隐隐变作了人的双手和身体,紧紧拥抱著玄鹤。
呆了的玄真子隐隐地听见“好了”两个字。
不!师兄不能死!
玄真子手里的剑应他心声飞了出去。有人,却比他更快。
玄英走了出来。
玄英的剑比玄真子的剑更快刺入妖怪的身体,分开了抱著的一人一妖,把受伤惨重的妖踢下了悬崖。
玄英转身对地上的玄鹤说:“师兄,人和妖不能在一起,你怎麽还是不明白?你看,这就是你付出代价了。”
玄英飞快地点了玄鹤身上几处大穴,止住他的血。
玄鹤不知道是太痛,或是体力不支,或是毒素侵体,彻底昏了过去。
其实,蜈蚣精咬得不怎麽深,虽然汩汩伤口有毒血冒出,但是人仍有活气。
只要有气,都能救回来。
玄英回头对脸色惨淡的玄真子说:“我带他回去,你先御剑去叫师傅们还是要站在这里吹风?”
玄真子忽然大叫一声,泪流满面,拔剑飞奔了。
玄英看著受刺激过剩的玄真子,面无表情地抱了玄鹤,往掷坤宫飞去。
前尘掀去。
玄鹤被救回来了,但是失了双腿。掷坤宫若再要惩罚,还有什麽比这个惩罚更严重?
玄真子却在面壁数十後,要求离开掷坤宫,带玄鹤离开。玄真子看不明白蜈蚣精抱著玄鹤时候的眼神,和玄鹤的笑。
他们明明人魔相异,为什麽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可拆散!他是不是做错了!没有害过人的妖是不是真的可以是好妖?妖,不都是一样的吗?不该都杀吗?
为什麽在他伤害了玄鹤後,那只妖不复仇,宁愿因为玄鹤的一句话,愿意和玄鹤一同赴死。
这是怎样奇怪的人,奇怪的妖,奇怪的感情!
玄真子不想在掷坤宫待下去了。玄真子想带玄鹤离开。掷坤宫的人不会在此事後,善待玄鹤,他不忍玄鹤接受别人的异样目光。
他玄真子已经害玄鹤无法作为一个正常人活下去,他会负责他一辈子。此一生,不相离。
掷坤宫的人不会放玄真子离开昆仑山,因为他是望山剑在这一世代弟子里选的饲剑者,是内定的掷坤宫下一位继承者。但是,由於玄真子的坚持,掷坤宫退一步,同意两人脱离掷坤宫,但是不可离开昆仑山。
他日,若玄真子有求掷坤宫,入宫一步,则前誓无效,重归师门,效力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