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心,又似是有意,在在的戳中澹台仪隆的痛处。他顾不得理会话中的嘲讽,心里一阵阵发慌。易无痕真的这么想么?他对自己的恨意竟比想象中的还要深!难道他这些日子总躲着自己也是这个缘故?他若是永远不理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又急又气又怕,一时间六神无主,只想求证这话的真实性,澹台仪隆哑着声音追问:“他真的这么说?真的这么说?”
阿舍见他脸色铁青,双眼露出直愣愣的凶光,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过来,心中一阵害怕。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若突然发狂行凶该如何是好?于是慌乱的向后退了几步。
她身后正是荷塘,退出几步,脚下突然被什么一绊,一声惊呼,整个身子向荷塘里倒去!
澹台仪隆一惊,回过神来,便想伸手去抓住她。哪知这手方才抬起,便有一股大力在他后领上狠狠一拽。慌乱中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整个人便随着这股力道飞了出去,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由于是侧面着地,被一旁的花坛蹭伤了额头,顿时鲜血长流,眼前红艳艳的一片。
就在这模糊的红幕之中,他看到原本应该落入水中的阿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靠在身旁一个高大男子的身上,那男子正在柔声安慰:“你没事吧?”
亭台之下,绿水之边,男的英挺,女的娇柔,还有几丛盛放的菊花随风轻曳,映衬得这景象如诗如画。
澹台仪隆一愣之下,忽然明白,原来是易无痕及时赶到救下阿舍。因为自己挡了他的路,他便想也不想把自己扔在地上!
心里一阵刺痛——这心痛的感觉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愤怒。易无痕,你怎能这样对我?怎能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对我?
怒火上涌,顾不得疼痛,伸袖抹掉脸上的血渍,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责问出声,易无痕的质问已经来了。
“太子殿下,不知内人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对她下此毒手?”
四十一
万万料不到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不是询问自己的伤势,竟是兴师问罪来了!澹台仪隆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我没有!”
易无痕冷冷地道:“太子殿下还要狡辩?若非微臣及时赶到,阿舍早已落入荷塘之中,性命不保!微臣亲眼所见,那还有假不成?”
澹台仪隆气得眼前一片眩晕,从来没被人冤枉过,也从来没人敢冤枉他,他不知道,原来被冤枉的感觉竟是如此难受,更令他难受的,这个不问青红皂白冤枉他的人就是易无痕!“我说了没有!”
阿舍惊魂稍定,轻轻拉了易无痕的衣角,道:“不是的……”
话没说完,便被易无痕打断:“阿舍,你不用怕,便是太子殿下又如何?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他对澹台仪隆的心狠手辣了解甚深,又是亲眼所见,心里认定了是他行凶,竟听不进去解释。
你就这样看重这个女子,为了她竟然冤枉我,竟然连太子的身份也不怕?澹台仪隆心里一阵酸楚,大声道:“是我推她怎么样?你能将我如何?我……”
易无痕冷电一样的眸子扫向他,澹台仪隆被他看得打了个寒噤,后面的话便不敢说下去,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抖声道:“你、你想怎样?”
易无痕不答,仍旧冷冷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冲动地承认,这下易无痕只怕要恨他一辈子了。
只见易无痕缓缓摇头:“这些日子不见你耍手段,我只道你转了性子,想不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一样的为所欲为!”话语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心痛。“你贵为太子,我自不能将你如何,但这将军府也不是让人横行的地方,请便吧。”
阿舍见事态不对,忙道:“将军……”
“你不要说话。”
有生以来,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澹台仪隆哪里拉的下脸来?冷哼一声,怒道:“走就走,你以为我喜欢来你这破地方?”
话虽如此,脚下仍然有些迟疑,心知这一走,两人之间误会就解不开了。
留下我,快留下我呀,向我赔罪,哪怕只说一句服软的话,我会原谅你的。快说呀!
“且慢!”
心里突的一跳,澹台仪隆高傲地停下脚步:“什么?”
“虽然今天阿舍侥幸脱险,可我不能确保她今后的安全。所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找殿下当面问个清楚。”
澹台仪隆气得直打哆嗦,冷笑道:“那你的那些铁骑军若在京中出了事,
是不是也都要找我算账?哼,来就来,我堂堂太子还怕了你不成?”他怒气冲冲地向外走,冷不防脚下一绊,扑倒在地狼狈不堪。想到自己的丑态这时正被易无痕和阿舍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委屈,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于是掩了面,狂奔而去。
阿舍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这嚣张的太子倒有几分可怜,一愣神间,身边的易无痕却不见了。她连忙来到书房,果然见到易无痕正躺在躺椅上,双目紧闭,似在闭目养神。
阳光从窗纸透进来,朦朦胧胧,映照得他刚毅的脸庞有些虚幻。他的眉心紧蹙,脸上有着难以遮掩的疲倦。阿舍猜想,这固然是因为这几日的奔波,而澹台仪隆也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她在旁边坐下,有些的心疼地用手指轻抚他的眉尖,低声道:“你真的误会他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他没有推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