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撸袖子,那几条破布也遮不住伤痕,但肯定不如大片白花花上交错着红灿灿来得醒目。
裴宵衣知道这家伙故意的,但心里还是拧了一下。更郁闷的是当时太过生气,根本没心情去听对方的叫唤,亏大了。
春谨然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吃不准苦肉计这招到底灵不灵,但机会千载难逢,过这村绝对就没这店了:“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咱对话解决,不动鞭子行不?”
裴宵衣抿了抿嘴唇,才道:“我是想忍,但确实忍不住,而且你有时候也真的很欠抽。”
春谨然黑线,语气有点着急,又有点无奈:“我知道我说话不中听,但你也不能说不过我就用武力吧,你笨嘴拙舌又不是我的错……”
裴宵衣眯起眼睛。
春谨然连忙闭嘴。
对视半晌,春谨然决定小小后退一步:“那这样,抽可以,但最多抽几下,然后我喊停,你就不能再动手了。”
裴宵衣不喜欢这个提议,但不经意间瞥到春谨然肿得像馒头似的手背,嘴巴便向中邪似的自动开合:“行。”
春谨然连忙乘胜追击:“口说无凭,你得给我个信物!以后我一拿出它来喊停,你就得收鞭子!”
裴宵衣皱眉,但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神,拒绝的话就像誓死不嫁人的姑娘,怎么拉拽都不出闺阁。
认命地叹口气,裴宵衣开始摸身上,然后在春谨然的满心期盼中,摸出个极小的绒布包。
“我身上除了九节鞭,只有这个。”
春谨然当然不想要九节鞭,故而迅速接过绒布包,在手掌心里打开。
本以为会是个铜钱元宝或者玉佩什么的,可层层厚绒布下,却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铃铛。铃铛上穿着一根红线,春谨然捏住红线将铃铛提起,轻轻摇晃,声音清脆活泼。不过这铃铛太小了,声响有限,又包着层层厚绒布,难怪裴宵衣贴身放着,也没被人听见。
春谨然认真摇铃铛的傻样让裴宵衣眼里的冰冷彻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浅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以后我再忍不住抽你,你就摇铃。”
春谨然将铃铛小心放回手掌,直觉这东西没那么简单:“你干嘛随身带着个娃娃铃铛。”
裴宵衣耸耸肩,轻描淡写:“我被卖到天然居的时候,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只手腕上带着这个破东西。他们管它叫长命百岁铃,这算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春谨然愣住:“你是被卖到天然居的?”
裴宵衣歪头:“你不是找祈万贯调查过我了么。”
春谨然囧,索性承认:“是调查过,但他只说你是四岁时被靳夫人收养的……”
裴宵衣淡淡笑了,也不介怀,只道:“那你不该给他付钱的。”
春谨然还想知道更多裴宵衣的事情,但显然男人并不愿意多谈,他也只得放弃,然后郑重地把铃铛包好,递给对方:“这个还给你。”
裴宵衣没接,只挑眉,无声询问。
春谨然真心解释:“这个太贵重了,感觉像你把命给我了似的……”
裴宵衣黑线:“你想太多了。还是说,你宁愿要鞭子?”
春谨然无语,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那么大的九节鞭,他随身带着?而且鞭子都拿过来了,还用啥信物啊,男人根本就没武器抽他了好吗!
“不用想太多,给你就拿着。”裴宵衣做了结语。
春谨然知道再推就矫情了,而且信物也是他主动问人讨的,遂把布包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然后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句:“那说好了,我只是帮你拿着,你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可以要回去。随便用个别的什么信物换给我就行,砖头也行啊,你一抽我,我就拿砖头拍你,意思就是你不许抽了 ,可以停手了。”
裴宵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是止不住上扬。
春谨然也跟着笑,他也不知道原因,但看着大裴开心,他就高兴。
气氛融洽美好,春谨然也就把一直想说的说了——
“裘洋也好,随便什么人也罢,没有谁的命是不重要的。”
裴宵衣没说话,眼神似懂非懂。
春谨然指着远处正递水给裘洋的白浪,让裴宵衣看。
裴宵衣难得听话地看了。
春谨然这才语重心长道:“大裴,你当我是朋友,关心我,我出事你会难过。同样有人关心裘洋,有人把裘洋当做很重要的人,有人会因为他死而难过。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努力地活着,没有谁可以被随意剥夺生命,也没有谁有资格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
裴宵衣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春谨然:“如果我死了呢?”
男人眼底波澜不惊,语气也云淡风轻。
春谨然却回答得一字一句,无比郑重:“我会很难过。”
第76章 雾栖大泽(十五)
“他们聊完了吗?”
“好像没有。”
“但谈得貌似还不错。”
“希望是,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
“谁不是啊,好好的同伴非要闹冷战,多别扭。”
“我想青三公子忍的不是这个。”
“定尘师父也是通透之人啊。”
“心在世外,人在世内,世人皆苦,我佛慈悲。”
“其实大师您每次说话,我们都是懂的少,不懂的多。”
“懂即是不懂,不懂即是懂,一切随缘,无须强求。”
“定尘师父,他俩我还能再忍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