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靳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夏侯正南温和打断:“靳夫人不必说了。靳姑娘既与赋儿有情,我夏侯家绝不会委屈了她。”
众宾客愣住,没成想之前一直沉默着最终逼得靳夫人主动开口的夏侯正南,竟然给出了如此干净利落的回答。靳夫人也愣住,如此顺利确实出乎她的预料。另一边的夏侯赋则不自觉皱眉,虽知道既然自家老爹这么讲了,就一定已有了妥当对策,但毕竟是与自己相关,心里没底的感觉还是不大好。
靳梨云忽然缓步上前,对着夏侯正南道:“庄主,梨云站出来作证,只因救人心切,绝不是为了争名分。如今这段情已是过往烟云,梨云只盼夏侯公子能够娶到心仪的姑娘,终生平安喜乐,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靳梨云的声音婉转娇弱,让人不自觉心生怜惜。
一番话说得夏侯赋有些动容,而众宾客,尤其是尚未娶亲或者还想三妻四妾的的那些,更是听得恨不能推开夏侯赋,大喊一声放开那个姑娘让我来!
可春谨然不信夏侯正南都快活成人精了,会真以为靳梨云舍出名节不顾也要给夏侯赋作证是无所图。但若知道,为何老头儿此刻还要露出欣慰笑容——
“得靳姑娘如此真心相待,是赋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靳夫人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警惕,靳梨云眼底却只有喜悦,虽然她极力掩饰,眉宇间仍保留着隐忍退让,可有心人足以通过眼神窥见她真实的心情。
众宾客都在等着夏侯正南的下文,话都到这份儿上了,要没点真刀真枪的干货,那就说不过去了。可夏侯正南夸奖完人家姑娘,就又没动静了,于主位上老神在在捋着胡子,急得人抓心挠肝。
“禀报庄主——”
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朴素干净的青年,下人打扮,看着像门子。
夏侯正南终于松开胡子,露出浅浅微笑:“讲。”
青年抬眼看看四周,有些顾虑。
“没关系,在场都是山庄的朋友,你只管讲。”
青年得令,不再迟疑:“盛武银号的送亲队伍半路上又打道回府了,只差人快马送来口信,说聘礼稍后退回。”
众宾客哗然,这盛武银号该不是在山庄安插了耳目吧,怎么消息如此灵通。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夏侯赋大婚前夜还和两个女子不清不楚,其中一个更是因他而死,盛武银号不过是个区区钱庄,家财万贯没错,但论江湖势力却根本排不上,怎敢说退婚就退婚?而且是在明知道全江湖宾客齐聚山庄的情况下,这不是当众打夏侯正南的脸吗。
出乎众人意料,夏侯正南不仅没怒,甚至连一丝急都没有,听完下人的禀报,只问道:“来人还在吗?”
青年连忙回答:“还在,小的不敢让他走。”
夏侯正南点点头,平和的声音里透着沉稳从容:“告诉他,这件事错在夏侯山庄,过几日老夫会亲自去盛武银号登门谢罪。”
青年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怔了半天,直到夏侯正南脸色已经不大好,才连忙道:“小的这就去!”然后一溜烟离开了正厅。
门子走了,众人却仍没反应过来。眨眼功夫,新娘跑了,大婚没了,夏侯老爷还说要去亲自登门谢罪?这江湖风云也变幻太快了啊!
“看来盛武银号是不愿意委屈了自家千金啊。”夏侯正南感慨笑笑,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不过很快,他便看向靳夫人,温和询问,“这样可好?”
靳夫人下意识皱眉,但马上舒展开,脸上尽是万般歉意:“庄主使不得,这并非我的本意……”
“这也不是老夫的本意,这是天意。两个孩子有情,天都不愿棒打鸳鸯。”夏侯正南说得情真意切,就差献出几滴眼泪烘托气氛了。
靳夫人不再客气,张口便要说那酝酿已久之词,可惜夏侯正南比她还快——
“只是,赋儿刚刚退被婚,若这时立刻改娶她人,恐那盛武银号脸面上过不去,而且江湖悠悠之口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起承转合,到时候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也有损靳姑娘的清白。”
靳夫人知道自己着了道,但她总不能说我家姑娘不要清白,于是只得顺着问:“夏侯庄主的意思是……”
“老夫是这样想的,”夏侯正南笑容和蔼,缓缓道,“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夏侯山庄绝不能草草行事亏待了靳姑娘,更不能让靳姑娘落下个夺亲的名声。所以老夫想再等些时日,待退婚风声过后,江湖上也没人议论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定要让靳姑娘风风光光嫁进夏侯山庄。”
话到此处,也就差不多了,靳夫人再要求,那就是蹬鼻子上脸,所以她只能接受:“多下庄主体谅。”
“马上就要成亲家了,靳夫人怎还如此客气。”夏侯正南笑得眼睛胡子挤在一起。
老奸巨猾。
春谨然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定亲?呵呵。花轿没进门,一切都白搭,盛武银号千金的花轿都走到半路了,不还是回了府。虽然表面上是他家主动退婚,但谁知道暗地里夏侯正南有没有派人去“说话”?所以夏侯正南这招“缓兵之计”,真的是很漂亮。既堵住了靳夫人的口,又留下了无限可能,看似夏侯山庄骑虎难下不得不给靳梨云一个交代,但这交代什么时候实践,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什么时候出发,主动权都在夏侯正南手里。你若不愿,你就等着吧,真等到出了变数,大不了再退一次婚。不,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