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郡王姬璋为宗室近支,其祖父为太宗皇帝第六子,早逝,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太宗皇帝怜惜幼孙,命其袭其父王爵为楚王,养于宫中。高宗皇帝十分疼爱这个侄子,命薛昭仪抚养其一段日子,薛昭仪甚为宠爱这位养子,后来她登基成为应天女帝,大肆屠杀宗室,却从没有起过动膝下抚养长大的楚王的念头。楚王活了四十五岁,病终之后,其子降等袭了其父王爵,便是延平郡王姬璋。论起来,姬璋虽然只比皇帝大了两三岁年纪,却是皇帝的堂叔。
延平郡王父母缘薄,长到十六七岁之后,便fēng_liú多情,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神宗皇帝待这位堂弟十分优容。朝臣都以为这位郡王胸无大志,却不料这位郡王私下里早已效忠了当时的九皇子,协助九皇子暗中建立行人司。
行人司前身为应天女帝所设,本是应天女帝为搜罗百官罪行所设。被酷吏掌握,搜罗百官大臣一切私下痕迹,严刑控罪,致人于死地,百官闻行人司色变。仁宗皇帝登基后,在大朝会上下的第一道圣旨中,就撤废了行人司。此后神宗皇帝时也没有启用。三庶子之变后,姬泽介入夺嫡,私下里重设行人司。打探各地消息。
姬泽雄才大略,深知行人司乃是一柄双刃剑,用的好了固然能对自己的大业起上巨大作用,但若行人司权柄膨胀,亦将带来不可预估的恶果。在行人司建立之初,便订立了严苛的规章制度。设一名宗亲及一名亲信宦官为正副主官,互相制衡。如今替姬泽掌管着行人司的宗室,便是延平郡王姬璋。辅佐他的副手则是内侍少监马燮。
如今,姬泽已经登基为帝,行人司也走入正轨,爪脉伸入大周各地,尤其在各节度使所在之地,刺探消息一同汇总到长安总部,由专业人员检索,择出其中有价值的消息上呈。
姬泽的脸色明暗不定, “……孙炅这厮,在范阳已经是土皇帝,连朝廷命官也敢暗害,朕若不拿下他,那范阳还能算是大周领土么?”平淡的声音中暗含着无人能听出的悫怒。
“圣人的话自是有理,”姬璋道,“只是孙炅势力已成,又与平卢节度使童长顺勾连……”说话间,千步廊已经走完,姬泽转过弯,见宫苑之中灯火通明,毬场亭旁立着一双女童,披着华丽的斗篷,说话的声音娇俏如春日泉水,“……据说当年虢国夫人便是在这株白梅树下坐卧,对镜比花,梅花不能盖其色!”
“虢国夫人?”
“是啊,贵妃受封之后,想念姐妹,父皇便将她的三个姐妹迎入长安,分封国夫人。唐氏三姐妹俱都貌美非常,最美的据说是最小的一个妹妹,就是这位虢国夫人唐玉浦了。时人称道,‘非冰雪不能拟其姿,施脂粉而污颜色。’传唱一时。”
“虢国夫人真有这么美么?和贵妃相比,哪个更美呢?”
姬泽眸子微微暗了一下,咳了一声,郎声问道,“说什么呢?”
姬红萼和阿顾立即掩了声,转过身来,淅声沥语拜道,“皇兄万福!”
“起来吧!”姬泽道。
他的身后,延平郡王姬璋抬起头来,见面前两个少女,左手披着杏黄斗篷的是十公主,另一位女孩坐在轮舆之上,天然一段娇俏姿态,虽然年纪看着还小,但待到长成,定是个美人儿。他执掌行人司,手面上的消息远较一般人广阔一些,自然知道这个女孩便是丹阳公主新找回的爱女,名唤顾令月的了!
阿顾便依着姬泽的吩咐将置于腰间的手放下,好奇的看了一眼立于姬泽身后的姬璋。
“这是延平郡王姬璋,”姬泽笑着对阿顾道,“论起来阿顾你应该唤一声表舅的!”
阿顾笑着拜道,“阿顾见过表舅,表舅万福。”
姬璋笑道,“这便是丹阳表姐的女儿,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
“你们两个怎么到这儿来了?”
阿顾道,“万春阁中的宫宴已经散了,老王妃们都去了永安宫陪皇祖母说话,我嫌殿里头气闷,便拉着阿鹄出来散散!”
姬泽瞧了瞧天空夜色,叮嘱道,“时候不早了,夜风凉,你身子骨弱,还是别在外头晃荡了,早些回去吧,仔细着凉了!”
阿顾面上便泛起欢愉笑意,“多谢九郎记挂,我穿的厚,不会着凉的。”
雪后的月夜十分明净,皇帝生了些兴致,没有叫御辇,打算走回甘露殿。姬璋走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笑着道,“圣人瞧着和顾娘子感情很好。”
姬泽顿了一下,方道,“她是六姑姑的独女。怎么说,当年的事情,也是皇家对她们母女有亏的!”
廊上的月光一晃,红色木合宫灯反照出明晃晃的光芒。
“谁说不是呢!”姬璋陪笑道,“那韩国公顾鸣着实是个蠢的,自作死路。顾娘子做了他的女儿,着实有些可怜!”
姬泽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六姑姑和阿顾都是皇室血脉,有皇室庇护,此后定会平安康泰,”他垂下眼眸,慢慢道,“皇叔,阿顾是我的妹妹,我也希望皇家风雨太平,永结一心。日后不要出什么变故!”
他话语虽冠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