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泽瞧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眸色微暖。
亭中的菜肴瞧着十分减薄,说起来,阿顾自回宫后,便再也没有用过这么减薄的膳食。但姬泽竟似不以为意,执着手中的漆雕箸将石桌上的菜肴都用尽了。阿顾也陪着用了一些,两人很快就吃了个半饱。放下漆雕箸,姬泽已经恢复了清冷的神情,淡淡道,“时辰不早了,这儿风大,你若待久了,怕又要着风寒了。我让陈孝送你回去。”
阿顾便笑着福了福身,道,“如此,阿顾便告退了!”
姬泽点了点头,拍了拍掌,吩咐道,“送顾娘子回去。”
阿顾坐着檐子回了於飞阁。摇摇晃晃的檐子中,石冻春的酒劲泛了上来。阿顾初始的时候神智还算清醒,渐渐的脸上便泛起晕红色泽,脑筋也昏昏沉沉起来。於飞阁的两位姑姑和大丫头们将她接了进去,安置在寝间的紫檀雕花围子床上睡下。
她直睡了大半响,直到暮色初起的时候才醒过来,只觉得口中渴的厉害,坐起身子叫唤到,“水。”
绯色梅花帐子打开,碧桐捧了一盏金丝红枣茶过来,阿顾接过茶盏,就着茶盏咕噜噜的喝了大半。
赖姑姑瞧着阿顾,微微板着脸,嗫嚅了片刻,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倒是阿顾自己心虚,牵着赖姑姑的手道,“姑姑,阿顾今日破了你的戒,”伸出一根指头,强调道,“只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赖姑姑倒被她都逗笑了,“小娘子说笑了。我便是再不通事物,也是知道有些事情该与不该的。陪着大家用膳,自然是不好辞,也不该辞的。只是娘子有一句话该当记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您的身子切实是不适宜吃冷食,饮酒更是伤身。一次两次破了戒并不算大事,但若是常常宽纵自己,放任自己破戒,长此以往,也就不必再提什么保养之事了!”
她的神情谆谆,阿顾整肃神情,福身道,“阿顾谨受教!”
到了下晚的时候,梁七变过来,宣了皇帝给阿顾的赏赐:一碟花折鹅糕、二十匹珠光锦,并一些其他赏玩物件。黄衣小宦官捧着托盘于鱼次入殿,将赏赐的物件一字放于案上。
阿顾朝甘露殿的方向拜了一拜,“臣女谢过圣人赏赐。”起身之后,又对梁七变道,“麻烦梁内侍了。”
“瞧顾娘子说的,”梁七变如今对着阿顾笑的愈发和煦亲切,“咱们是什么交情?大家有赏赐下来,奴婢瞧着顺路就顺便给您带过来了。正巧,一并把您这些日子的功课取回去。不知您的临帖可得了?”
阿顾抿嘴笑道,“绢儿,去东厢房将我这些日子临的帖子取过来,交给梁内侍。”
绢儿恭敬应道,“是。”
梁七变接了绢儿捧过来的临帖,袖手合了,朝着阿顾拜道,“那顾娘子这便好好歇着,奴婢先告退了。”冒着风雪走出了殿外。
晶莹洁白的雪花落在永安宫侧的於飞阁上,将阁前的一株桂树妆点的银装素裹;漫天飞舞的雪花同时也落在太极宫西北隅的昭庆殿上,静默无声。
“这昭庆殿干燥的很,比从前的望仙殿差的远了。”姬华琬抱怨着进了宫人打起的帘子。唤道,“母妃,”在唐贵太妃身边依偎坐下。
“阿燕,”唐贵妃望着姬华琬的神色也变的柔和慈爱起来,“听庄姑姑教完今日的规矩了?”
“那个老虔婆实在是太讨厌了!母妃,”姬华琬牵着贵妃的手求情道,“你什么时候去跟皇祖母求求情,让她不要再让那个庄姑姑过来了吧!”
“又胡说。”贵妃扬声驳斥,眉目之间带着深深的倦黯,“太皇太后命女官教导你规矩礼仪,是对你这个孙女的疼爱。你怎么就这么一点也不受教不说,居然还想着将庄姑姑撵出去?”
“那个老虔婆说的狗屁不通。”姬华琬昂着头道,“我为什么要听她的教。父皇在世的时候曾经对我说了,我是他的女儿,这一辈子我只要骄傲的活着就是了。那些贤惠的事情,”她哼了一声,“丹阳姑母倒是贤惠了,贤惠的被个妾室给赶回了宫中,连女儿都丢了这么些年,可真是长皇家公主脸面呢!”
“你丹阳姑母那是意外!”唐贵妃深蹙起眉头,“若不是那时候正好碰上了东突厥龙末可汗大举入侵,如今你那姑父怕是连国公爵位都被你父皇给扒掉了!”
姬华琬嗤笑,不以为然,她不欲再和母亲争辩,目光投到侍立在一旁的绯衣女官身上,吩咐道,“宋尚宫,我那儿的雪李吃完了,你再给我一些过来吧。”
太极宫中共有两名尚宫,一名姓沈,名唤沈玄霜,便是当日阿顾在鹤羽殿看见与江太妃交好的尚宫;这位宋尚宫便是另一名,名叫宋回雪。两名尚宫共同掌管太极宫宫女。沈玄霜立场中立,宋回雪却是唐贵妃的人,当年贵妃宠冠后宫,启用了宋回雪做这个尚宫。宋尚宫投桃报李,自然是对唐贵妃效忠。因此这个时候,贵太妃虽然已经没了当年太极宫中说一不二的声势,宋尚宫依旧出现在昭庆殿中,恭听贵太妃吩咐。
宋尚宫此时听的八公主的话,一时怔楞为难,“八公主,今年的雪李贡上来的不多。已经是全部送到你那儿去了。”
八公主扬起头高高道,“我不管,我就要吃雪李。回头若是见不到,我就唯你是问。”
宋尚宫尚来不及回话,唐贵妃已经是扬声斥道,“阿燕,你说什么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