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沛恩笑笑瞧了瞧自己的指尖,只觉指尖尚留存着少女馨香的香气,和气道,“园中路滑,以后走路可要小心点儿。”
天光照耀在朝华居鲜亮的门楣之上,阿顾一身家常衫子坐在临窗炕上,瞧着闺蜜长乐公主姬红萼寄给自己的书信。
姬红萼远嫁晋北,与驸马薛斛理念不合,成亲后已经吵了无数架。索性不理会夫君,自娱自乐,领了一队召来的赤巾侍女,日日在晋北平原上奔马射猎,好不快哉!阿顾瞧着姬红萼书信上描绘的晋北平原莽苍气息,发出咯咯的笑声。
叹了口气,合上信笺。这世上男女做了一处,关系如何,都是一门角力学问。按说薛斛不过是太原薛氏普通男子,得圣恩公主下降,自当感恩戴德,以公主为尊。偏其看轻了几分女子,又逢天子命长乐公主设府于晋北,便觉公主下降乃天子有意加恩于太原薛氏之举,不免心中便自尊了几分;然而姬红萼性情自强,心中所系男子乃是楚王,不得相守,只随意嫁了薛斛,二人一处,自是不可能夫妻恩爱,姬红萼不能从夫妻关系中得到慰藉,索性挥洒性情,带着一队侍女奔马射猎,倒是圆了她自小的红妆好武的梦想。
便是自己,怎么着也是个郡主,若是嫁的是旁的普通男子,如何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如今却嫁到范阳孙氏,成为联系大周和河北两地和平的纽带,便也只能虚端着郡主架子,对孙沛恩的行止约束不得。
心思恍然间,忽听得外头传来微微嘈杂之声,不由的蹙起眉头。
赖姑姑立在一旁,面上亦显出不悦神色,躬身道,“老奴出去看看。”出了帘子,外头声音登时静默下去,过的片刻重新回来,蕊春和银钿更在身后进来,银钿脸上愤愤不平,蕊春眼睛红红的。
“郡主,”银钿朝着阿顾道了礼,等着蕊春道,“奴婢瞧着蕊春这个小蹄子不安好心,刚刚在园子里姑爷经过,她和将军拉拉扯扯。”愤愤不平道,“前些日子我就瞧着她脸红扑扑的,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还生怕自己错怪了她,今儿出了这等事情。果然如此。”
蕊春立在原地,面色煞白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知道,适才我脚疼摔了一下,孙将军不过是扶了我一把。”环视周围,“我知道,我的容貌是生的美了些,可这也不是我的错。难道我就应该因着这个而被你们冤枉么?”
砚秋立在屋子里,瞧着蕊春这般带刺态度,心中生气惊惶之意,厉声斥道,“蕊春,闭嘴,你这待郡主是什么态度?”
“不必你做好人帮我,”蕊春冷笑,狠狠打掉“咱们都是一起进来在郡主跟前服侍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砚秋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蕊春道,“好,好,我一心为你,竟不知你是这般看我的。”心灰意冷之际,“既是如此,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阿顾坐在屋子里,闻言仔细瞧了银钿和蕊春的神情一会儿,吩咐道,“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蕊春一个人留下,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银钿素知道阿顾平日偏袒蕊春,闻言以为阿顾打算轻饶了蕊春,面上露出一丝不忿之色,张了张嘴,到底害怕阿顾威严,只得低下头请,轻轻应“是”,随着众人退下。
过午的阳光射过窗棂,照在内屋中,铺设出一条光带。屋子里一时之间只剩下阿顾和蕊春两人,蕊春抬头倔强道,“难道连郡主也觉得奴婢是这样的人么?”
阿顾不语,只是望着蕊春,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之色,“你已经决定好了?”
蕊春闻言面色一变,低下头去,“奴婢不明白郡主说些什么。”
“你不明白也没有什么关系,”阿顾道,低头望着自己白葱葱的指尖,“这世上能为家国献身蹈死之人,总是高尚值得钦佩,我虽自己不肯多做一些什么,但是瞧见旁人如此,总还是愿意成全的。”
蕊春闻言眸中泪光闪烁,“郡主是个好人,是奴婢没有福分,不能多在您身边伺候一阵子!”在屋中地上跪下,“让奴婢给你多叩几个头吧!”
阿顾捧着面前的茶盅,目不抬头,听着下头衣裳索索,接着片刻传来头触地的声音,咬着嘴唇,忍住心中酸涩之意,忽的扬声吩咐,“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狠狠打二十板子!”
朝华居中郡主侍卫听了郡主吩咐,轰然应声,径直推门入内,将蕊春倒拖了出去,蕊春凄然的声音传来,“郡主,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阿顾回头只做充耳不闻,屋子外头很快传来扑扑的板责声,蕊春的动静低了下去。
过的片刻,碧桐从外头进来,面色一片雪白。禀道,“郡主,蕊春已经责罚过了,如今回了自己屋子养伤,怕是好一阵子不能起身伺候了!”
阿顾点了点头,“知道了!”
贞平四年五月,一队人马回到范阳,领队之人风尘仆仆,面色却十分振奋。
孙炅进入屋子,见一名青年男子坐在屋子里,二十八九岁,有着姬家皇族特有的脸像,凤眸鹅蛋脸,带着一种初入陌生之地的特有瑟缩畏怯神情。姬演见着孙炅,面上露出戒备之色,“你是什么人?为何将我擒至此?”
孙炅行了一个拜礼,恭敬道,“平阳郡王这些年辛苦了!”
姬演闻听此语,眸中露出一丝隐藏兴奋神态,随即收敛无光